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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一问一答,两人早巳飞回看台,阴风教主也借此偕了梅花道人退了下去,走进他的看台中央,两只眼睛,犹自恨毒地向小姑娘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扫去,同时,脸上现出一丝诡秘的狞笑。轻轻地自言自语说:“今天如果要让你们这些人,有一个活着回去,我就不叫郝春泰了。”

  这时,武林各派的看台上,已经走出一个满身油泥,须发不整的黎装怪老头子来,只见他拖着一双没有后跟的鞋子,踏塌踏塌走向擂台前面,然后疯疯癫癫地转起圈儿来。但见他愈转愈急,瞬息间,身子像羊癫疯一样地扶摇直上,到擂台口上,一个横旋,已经轻飘飘地站到台子当中去了,那份怪异的滑稽样子,真令人见了发噱。

  除了有限几个人以外,正邪双方,谁也不认得这个怪老头子是谁。同时,就是他那一手上台的功夫,也没有人能够认得出来,因此,台下不由议论,各自猜测这个怪老头子,究竟是那一路的。

  怪老头可不理台底下的议论,上擂台以后,大马金刀往中间一站,展开他那一付鸭子叫似的破锣嗓子,高声地朝着两边看台上的人说道:“老朽是海南岛来的,承那一带的土人的雅意,奉送了老夫一个琼崖颠翁的外号。我既不是甚么名门大派,也不愿意自甘堕落,承认自己是邪魔外道,素来抱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强,可是没有想到在今年之间,我们的阴风大教主,却派了他的手下,勾引我的门下弟子,想用毒药把我害死。没想到老夫的命长,恰巧碰到了救星,如今,更承大教主的美意,把我这个老怪物也抬举上了名门大派的宝座,老夫倒不像大教主那样,想做甚么武林盟主,不过,既然大教主相邀来此,也不得不拼命陪君子,来领教领教阴风的绝学,长长见识,本来在场的名家很多,用不着我这糟老头子上来献丑,但俗话说得好:笨鸟儿先飞,打旗杆的先上。活了这么大的年岁么,也已经活够了,就请阴风教随便那位高人慈悲慈悲,帮我老头子一个忙,把我送上西天去吧!”

  这一番话,亦庄亦谐,疯疯癫癫地可把阴风教给挖苦惨了。同时也把大家听得心里一震,才知道这个怪老头子,竟是独霸岭南多年的海南掌门人。

  这时,对方看台上也已飞起一条黑影,毫无声息地落在台上,这是一个年约三旬的瘦削汉子,一张脸青虚虚地没有半点血色,两只眼睛更是阴森森,彷佛不是人类的眼睛一样,人长得那么瘦,偏偏穿一件又宽又大的袍子,实在是显得太不相衬了。

  那个瘦子一上台以后,就朝琼崖颠翁瞪了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然后转过头向两边看台的报了姓名,自称是万毒蛇神鄘寻。

  各派高手一听,又感到心头一震,大家都知他是邛睐三凶中间硕果仅存的老三,也是这三个魔头中间,最难斗的一位,原因是他所用的兵双暗器,全都是天下最厉害的毒蛇,人又残忍阴险,与他遭遇的人,没有不受害的,就是武功胜过他的,都要怀着戒心。因此,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为那怪老头子担起心来。

  只见他报了姓名以后,再转过头来,笑迷迷地说道:“老头子,常人说:气年纪大了,不以筋骨为能。”看你长了那么一大把年纪,又何必出来争强斗胜呢?何况,看样子,阁下好似还得了麻疯症,关节更不灵活,倒不如干脆另换一个手脚比较干净俐落一点的出来吧!”

  他这是存心想把琼崖颠翁激怒,好使对方沉不住气。可是,他这次算找错了啦!如果在早几年,老头子可能真沉不住气,但他自从经过飞天神龙柳玉琪路过五指山的时候,对他的修为心法指点过后,不但是武功方面,已经大进,就是在心性上,过去那一种偏执的性格,也已完全除尽,人的经验,又非常丰富,岂能三百两语就会被激怒的。因此,老头子不由心里骂道:“好小子,你居然敢对我来这一套,好吧!我就让你上一次当吧!”

  念头一转,蓦地寿眉双挑,好似心里的怒火,已经蓬蓬勃勃地升了起来,两眼圆瞪,威积四射向万毒蛇神的身上扫去!邬寻一见,不由心里一喜,暗自忖道:“好个老匹夫,这样受不了激,真是徒负虚名,差劲透了。那么,就让我在你身上发个利市吧!”

  他想到这里,陡然一声暴喝,袍袖一拂,呼的一阵劲风,直向琼崖颠翁身上袭去,但嘴里却说:“老头子,既然你不肯下去,那就请先进招吧!”

  他这一拂,只是借此将他的兵器,从袖子撇了出去,但琼崖颠翁倒真的被他吓了一大跳,不由滑脚错开两步,右臂一抡,一式“惊涛拍岸”,掌风迎着劲劈而出。

  一招发出,才觉得敌人根本没动,只不过手腕多缠了一条黑黝黝的东西而已,自己却是又错步,又出掌的,真有点贻笑大方,脸上不由一红,心里倒真的生起气来,因此怒声暍道:“鼠辈,你敢戏弄老夫。”

  半真半假地这么一大发脾气,越发使人错觉到他沉不住气。

  邬寻心里更是大喜,但表面却不露出半点神色,反而缓缓地将手腕抖了一抖,那条缠在他手腕上的东西,陡地伸展开来,顶端一点寒星,一闪一闪地,仿佛是一件活的东西。这时,他才慢条斯里地说道:“老头少安毋躁,虽然我这条“金眼钱丝”,性急了一点,想找点东西吃吃,但它多少还算听话,没有我的吩咐,绝不敢乱来,在下就想用这一条东西,领教领教岭南的绝学!”

  乖乖,大家谁也没有想到他是用这么一条毒物做兵殁,这种“金眼铁丝”,可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东西,这种蛇一出世,周围十里路的长虫,差不多都要被它吃光,其毒可知,邬寻竟用它来当作兵刃,确实不愧号称“万毒蛇神”,大家不由紧张万分地望着台上,看看那位岭南掌门,究竟如何对付!”

  不知琼崖颠翁是不是知道“金眼铁丝”的厉害,抑或是给怒火烧昏了头,只见他双眼一瞪,恨恨地答了一声“好”字,接着双手一探,从腰下解开一条带形的东西出来,同时迎风一抖,“当”的发出一声类似龙吟的响声,变得毕直,大家一看,原来是一把形式较异的缅刀。刀身与普通缅刀,并没有甚么两样,只不过刀柄的护手,似乎特大了一点,像是一个圆球,剖开两半,合在刀上一样。

  邬寻一见,心里不由暗笑忖道:“我这条“金眼铁丝”,虽然搪不住所有的宝刀宝剑,但这么一把缅刀,还奈何不了它!想用这刀来断我的“铁儿”,那还不是自寻死路!”

  但他脸上却好整以暇,现出非常羡慕地样子,啧啧称道说:“哟!这把缅刀可真帅,我师侄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正好送给他做一件礼物……”

  琼崖颠翁一听,似乎火更大了,因为敌人说出这种话来,那不是认定他势在必败,甚至连防身的武器,也保不住,要被他夺下送给他的师侄做礼物吗?

  因此,只见他愤怒地暴暍一声,单刀一引,直划得空气嘶嘶作响。蓦地右手往上撤一转,刀风业已朝着鄗寻的手腕找去!

  邬寻嘴里虽然说着风凉话,心里可不敢对琼崖颠翁轻视,但见他微一错脚,就让开了对方的刀锋,接着嘻嘻一笑,手里那条“金眼铁丝”倏地点出,蛇头更顺着主人的势子,猛然一伸,迳朝着琼崖颠翁的胸口咬去!

  当然,琼崖颠翁绝不是那样脓包,一下就会被它咬倒的,只见他又用出他那上台时的特异身法,在台面上滴溜溜地一转,人已飘向一边,右手的缅刀,发出闪闪的银光,正好撩向那条“金眼铁丝”的腰部。

  大家只听得“当!当!”刀锋砍到蛇身上面,竟然像砍到铁器上面一样,发出金属相撞的声音来,那条“金眼铁丝”竟然没有一点事,而且就着刀锋砍来的势子,霍地自动,转头迳向琼崖颠翁拿刀的手臂上面噬去,那速度,真是快如闪电,直看得大家心里一紧,嘴里几乎要喊出“糟糕”两个字来。

  好一个琼崖颠翁,究竟不愧是岭南一大宗师,但见他身形猛往后一倒,刀尖上挑一弹脚底一蹬,一个“倒穿朱帘”,不但躲开了蛇头啄臂的危险,同时还利用刀尖的弹力,把蛇头弹得向邬寻自己身上,倒卷回去!可是他也落到擂台的边上,只差一点,就得掉到悬崖下面去了!那惊险,可真叫人为他揑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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