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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向被林松涛宠爱惯啦,几时受过这种冷落,说至最后,已是泣不成声,伤痛到了极点!

  九华一叟忽然一跺脚,声沉语重的道:“你刚才看到什么没有?”

  陆正平一呆,道:“没有,徒儿什么也没有看到,出手封架,并非孩儿本意……”

  林松涛闻言暗暗宽慰,道:“那就好!”

  陆正平莫名所以,道:“师父……。”

  刚叫了一声师父,九华一叟心转意动,已有所决,暗喊一声:“也罢!”冷苦冰霜似的说道:“以下犯上,殴辱尊长,在九华一派的门规来说,该当何罪?”

  陆正平闻言一悚,脸色铁青,颤颤抖抖的说道:“以下犯上,殴辱尊长者罪当凌迟处死!”

  死念一生,心内反而踏实了一些,肃容满面的道:“徒儿罪犯死律,不敢求恕,但愿平儿死后,你老人家能顾念旧情,替先父雪恨复仇,孩儿死后做鬼也会感恩不尽的!”

  方待出手行事,林松涛沉思一下,气岔岔的说道:“老朽和陆大侠交谊笃厚,情同手足,念他承继乏人,姑饶汝一死,从此逐出九华门墙,以示薄惩!”

  话完,拧身一掠,就要拂袖而去。

  这话无异晴天霹雳,把陆正平的心震碎啦,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武林中人,最重师道一伦,逐出门墙,比当场处死还要令人难受三分,可是,他哪里会想到,有一个人比他还要痛苦—卜分,那就是师父九华一叟!

  哎!恨只恨那个死亡的标志——“铁莲花”,陆正平怎会了解师父的苦心!

  正当师徒二人凄楚万状的时候,夜空中又飘飘渺渺的送来一声熟悉的叹息,林松涛听在耳中,虽然觉得甚是怪异,但此时处境艰危,也无探隐索秘之心,略一张望之后,拔腿就走!

  陆正平见师父要走,急忙连爬带滚的扑上去抱住师父的双腿,乞求道:“师父,求你老人家别把平儿逐出门墙,干脆按罪论刑,凌迟处死好啦,平儿的命太苦,从小父亲蒙难,母亲行踪不明,求你老人家发发慈悲,收回成命吧,孩儿生为九华门下弟子,死为九华门下鬼魂,你老人家要是不答应,平儿就只好自绝在师父的脚下了!”

  暗暗蕴劲右掌心,举掌按在自己的“天灵”穴上,神态肃穆黯然,心意坚如铁石,看来只要九华一叟不收回成命,就会立刻举掌击顶而亡。

  林松涛睹此情状,大大地吃了一惊,强自忍住钻心彻骨之痛,故作冷冰冰的道:“老夫说话,素来一是一,二是二,不过,你如能在此技压群英,夺得‘迷魂塔’上的秘图,或可功过相抵,重返九华门下!”

  陆正平闻言,乍喜还忧,磕头贴地,声嘶力竭的道:“师父,徒儿不肖,惹怒你老人家,今愿在此发下重誓,如不能技冠群豪,得到迷魂塔上宝图,愿埋骨此庙,长伴无敌老人衣冠冢而眠!”

  猛抬头,糟!九华一叟林松涛早已一声不响的走得无影无踪。

  这,使他太痛心了,他自幼父亲遇难,母亲生死下落不明,一直和师父相依为命,现在,哎!万万想不到现在会被师父逐出门墙,他毕竟还是十八九岁的大孩子,在他稚弱的心灵上,怎能承受起这么沉重的打击!

  猛然间,他扑到殿门之外,但见骷髅遍地,阴风如泣,白骨成堆,磷光闪闪,一切依然如故,却不见师父人在何处?

  过份的悲伤,使他哭不出声来,落不下泪来,呆呆地站.在大殿门口,好象是木雕泥塑的一般。

  良久,良久,他的神智才逐渐清醒。

  清醒后他脑海的第一个字是恨!

  其次是孤独!

  再次是绝望!

  恨!孤独!绝望!重重的压在他的心上!

  不!恨,孤独,绝望,简直占据了他整个的生命!

  他恨自己的命太苦!

  是谁夺去了他的爹爹?

  是谁使他们师徒隔绝?

  是谁?是谁?

  天哪!他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天哪!他行走江湖时,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能用!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在他的记忆中,师父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当他最需要师父的安慰与鼓励时,师父却拂袖而去。

  他感到孤独,觉得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来爱他!

  他感到绝望,觉得世界上的事物充满了丑恶与怆凉!

  陡然间,平儿变啦,变得恨满心头,恨一切的一切!

  假如他有力量,他恨不得一拳头把地球打翻,毁掉这个罪恶的世界!

  然而,他的力量毕竟太小,没有毁掉世界的能力。

  于是,愤怒的箭头,又转而对准自己,他想:“也罢,我毁不了世界,就毁掉我自己,远远的离开这个世界吧!”

  死念一生,豪情大发,举掌当头击下。

  哪知,就在他掌招堪堪击中“天灵”穴时,忽觉有一只柔软无骨的绵绵玉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

  这一惊非同小可,陆正平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倏然回头细看,腕上一松,人去如烟,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哎!求死不能,天下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悲惨!

  陆正平希望已毁,死意坚决,抱拳施一礼,朗声说道:“在下无亲无帮,孤苦伶仃,实在了无生趣,请别多管闲事,让在下痛痛快快的死去吧!”

  说到做到,立时举掌再度当头击下。

  不料,祥云盘顶,馨香绕室,一股绵柔暗力缚住了手掌,但闻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说道:“大丈夫之死,有重于泰山,轻如鸿毛之别,年青人不可自断锦绣前程,辜负你师父一片苦心!”

  陆正平闻听之下,心头猛一震,抬头一望,依然毫无发现。

  这事异乎寻常,正平大感困惑,心忖:“奇怪,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并且出手相挡,怎么一瞬间就会走得踪迹全无,莫不是我心烦意乱,发生错觉……”

  心忖至此,异响突起,有一声苍凉的声音飘飘而来,似是在呼唤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凄楚缠绵的呼唤声,没有得到丝毫反应,最后一声长叹,悠然而止。

  储正平遁声辨向,觉得叹息声可能来自大雄宝殿右侧的骑楼上,心想:“这座残破的废墟上,怎么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事,这叹息之声听来令人好不酸楚,莫非是无敌老人他……或者是……”

  还没有想出一点头绪,忽觉额头一凉,滴下两滴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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