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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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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采霞知道了这消息,忙打发丫环将钱锡九请了进来,说道:“蒋家连番陷害我家的举动,毒辣到了极处。他料定我家明知道他是存心陷害,只是奈何他不得。请地方绅耆来,向他评论道理罢?他在他自己所有的田庄内建造房屋,只要不侵占钱家的土地,钱家没有出头阻拦的道理。至于有不有妨碍风水的话,是没有凭据的,莫说道理说不过他,即算能说的他无理可答,他恃强不理会,仍照常加工建筑,也就无可奈何他了。道理说他不过,打官司也不见得能胜过他。你侍仗着身上武艺,冲过去打服他罢,不但打他不服,他还巴不得你有这无理的举动,好到县里告你。依我的主意,暂时万不可与他计较。一面对外人说实在没有方法,能使蒋家停止建造。一面托人向蒋家说情,愿赔偿他多少银钱,求他将房基移左或移右二三丈。”钱锡九不悦道:“要我去向他低头他便依了我的移开二三丈,我也犯不着在他跟前示这个弱。何况逆料他决不肯依呢。于事无益,徒留一个笑柄给人,这事干不得。”韩采霞笑道:“我何尝不知道他决不肯依,我出这个主意,自有我的道理。”钱锡九喜道:“有甚么道理,且说给我斟酌斟酌,如果可行,我就依你的办。” 韩采霞将房中丫环挥了出去,关上房门,低声对钱锡九说道:“蒋育文惯用恶毒的手段害人。我不图报复就罢了,要报复,也就得用极恶毒的手段,使他全家俱灭,还得不着一点儿是被我害了的凭据,做鬼也教他做个糊涂鬼。我有一种熏香,是我父亲在江湖上费了多少的时日,多少的心思,才得到手的,厉害无比。我父亲传给我,我在你家,这东西没用处。于今蒋育文既有这般恶毒,说不得我要拿出这东西用一回。”钱锡九道:“这东西我虽没见过,但是我曾听得人说,熏香是强盗用的,用处在使人嗅着气味,立时昏迷不醒。于今我又不打算劫取蒋家的银钱,徒使他全家昏迷一阵子,有甚么益处呢?”韩采霞凑近耳根,说道:“我的话连不曾说明,你就来不及似的问,自然不知道有甚么益处。你要知道,此刻是太平世界,无端要使蒋家的人都死在我手里。旁边入得不着一点儿凭据,除了用这东西,是做不到的。我这东西的力量,能使人昏迷一昼夜不醒。拣没有月光的这夜,我独自一个人带了这东西前去,人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一家人迷翻。加上一把火,连房屋带人烧他一个干干净净,有谁能拿得出是我家放火的凭据来,你这一口无穷的怨气,不是已得着了出路吗?”钱锡九喜得跳了起来,说道:“他在我发冢的岸山上建造房屋,用意正是要害死我全家。我不能把他全家害死,我这口怨气,也是得不着出路。打官司和请绅耆评理的方法,我就因为太和缓了,不是对付蒋育文这种恶毒人的手段。休这办法,才正合了我的心愿。”韩采霞连忙摇手止住道:“低声些,这不是当耍的勾当。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断不能使第三个人知道一点儿风声。我其所以要你一面对外人说,实在没有方法,能使蒋家停止建造,一面打发向蒋家求情,就是有意做出软弱的样子来,好教人不疑心有极恶毒的方法在后。你我于今既经议定了,分途照办便了。谨慎,谨慎,万不可对家里人露出一点口风。”钱锡九点头称是。心中很欢喜韩采霞足智多谋,能替他出气。 谁知钱韩二人尽管秘密,毕竟事还没做,便己被人知道了。知道的是谁呢?原来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刘鸿采。这时刘鸿采尚不曾被吕宣良驱逐,到处游行,原也抱着一点儿行侠仗义的宗旨。无奈刘鸿采生性不是公平正直的人,吕宣良因他的天资极高,夙根极深,急欲成就一个好徒弟,不曾端详审慎。既列门墙,就不免有些感情用事,非到万不得已,没有肯将已经作育成功的徒弟轻易驱除的。误收匪人做徒弟,自己因之受了拖连的,在修道的人当中,极多极多,不是吕宣良一个。不过这时的刘鸿采,行为虽不甚合理,然尚不是有心作恶。即如这回钱韩二人,在密室商议害蒋育文全家性命的事,刘鸿采凑巧不先不后的,到了钱家屋上。因听得夫妻密议的声音,心中动了一动,即用隐身法到了钱锡九身边,甚么言语都听了入耳。若是旁的剑侠听了选种恶毒的消息,必然设法阻拦,使这恶毒的计划不能实现。无如刘鸿采的思想和人不同,他也是个相信风水的人,觉得蒋家在钱家发冢岸山上建造房屋,于钱家固是有祸害,而蒋家对着人家阴宅,建造阳宅,且存着不利于阴宅的心,论天理地理人理,也都应有极大的祸害。两家的厉气,都已聚得非常浓厚,结果应该两败惧伤。我只择其中有缘的人,能救的救一两个。胡鸿采既是这们一种奇特思想,就存了一个隔岸观火的心思,不肯偏袒那一方面。 次日,刘鸿采假装一个乞丐,到蒋家乞食,恰好遇着蒋琼姑跟着几个兄弟在庭院中玩耍。刘鸿采见面便吃了一惊,暗想这般秀外慧中、玲珑娇小的女孩,我平生未曾多见。天生这样的丽质,必有用处,决不应该死在这劫数之中。我何不救他出来,暂时做我的义女,传他些道术。或者将来能做我修炼的帮手。其余的这些人,一个个印堂发暗,准头带青,都已透出了死气,是无可挽救的了。刘鸿采既存心想救出蒋琼姑,也不动声色。等到韩采霞实行毒计的这夜,情悄的躲在蒋家房上偷看。这夜是月尽夜,天上只微微的有点儿星光。二更时分,隐约看见一条黑影,很急的向蒋家奔来,认得出就是韩采霞。刘鸿采用棉花塞了鼻孔,借隐身法跟在韩采霞背后,好看他如何举动。只见他身手好快,一垫脚就上了房子,穿席越脊,飘风也似的没有声响。经过几间房屋,到一处院中,飘身而下。揭起外衣,从腰间取下一条拇指粗的纸卷来,敲火镰点着,从门斗隙中塞进房去,好象饶著了硫磺,发出一种嗤嗤的细响。 韩采霞立了片刻,回身又到这边房门口,也取了一条同样的纸卷贴着,如前塞了进去。又立了片刻,才将房门撬开。刘鸿采跟着进房,见韩采霞把几上的银灯剔大,看房中陈设,整齐华丽,一望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卧室。床上帐门垂着,床前踏板上,并排放着一男一女的两双鞋子。韩采霞一手高挚银灯,一手撩开帐门,望着床上睡得和死人一般的男子,点了点头,恨声说道:“你今夜可不能怪我,我的身体,因你一句话断送。我的父母,因你一句话分离。我就剥你的皮,吃你的肉,也难消我胸中之恨。我若愿意给姓钱的作妾,何待你出主意?我不愿意,何用你造这大孽?你今夜若死得不甘,尽管去阎王跟前告我,我随后便来,你须知我此刻来杀你全家,并不是为钱家坟墓的事。”说罢,仍将帐门放了,将灯也搁在原处,出房去到这边房里。刘鸿采看这房丁字式安放两个床,帐门都垂下,房中陈设的寻常家具。韩采霞也将桌上的油灯剔亮了些,端起来照床上,每床上有一个形似乳妈的”’,带两十小孩睡了,蒋琼姑也在其内。韩采霞用灯在蒋琼姑脸上照了照,肌理莹澈,眉目如画,那种美睡酣甜的样子,便是具蛇蝎虎狼之心的人见了,也得油然发生爱惜的念头。刘鸿采原打算等韩采霞转身,即将蒋琼姑抱在怀中,再跟着看韩采霞的举动,只是韩采霞望着蒋琼姑,好像现出迟疑不决的神气。好一会,才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原来十分爱你的,此时见了你的面,究竟不忍心使你葬身火窟,且替蒋家留了你这一点骨血罢。”旋说旋一手将蒋琼姑提起来,夹在胁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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