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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七


  他正说到这里,忽又听得那妖道含着嘲笑的声音,在树林外面说道:“金罗汉,你好大胆,竟敢走到我禁地中来。如今可被我围困住了,而且你不但是胆大,也太嫌招摇一点了。你和那个红姑,悄悄躲在树林中,也就完了,你却唯恐我不知道,还把带来的两个畜生放在树林外面,表示出你在里边。这一来,无论我的性情是怎样和平,也不能宽恕你了。如今你能不能进出这个树林中,完全要瞧你的能耐和命运如何,可不能怪我啊。”说到这里,略停一停,随又听他疾声喝上一个“火”字,即见跟前顿时一亮,整个树林子都烧了起来。顷刻之间,火光四射,热气薰蒸,几乎变成了一座火山。饶那红姑是一个胆大包天,极有能耐的女于,这时也惊骇得面无人色了。惟有这仙风道骨的金罗汉吕宣良,依旧谈笑自若,不把他当作一回事。边从身畔取出一柄小小的拂尘,随手递给红姑,自己也仗剑在手,边说道:“这派邪火,果然非同小可,但也只能吓吓几个道力浅薄的人。象我们这一辈人,虽还没有修成金刚不坏之体,但也总算有上一些根基了,连三昧真火还烧不死我们,难道反怕了这一派邪火么。”说着,把手中的剑略略挥动一下,红姑也跟着把拂尘拂动起来,果然很着神效,任那火势怎样的厉害,看去好象就要把人的肢体灼成焦炭一般,但是只要那剑锋和拂尘触到的地方,那派邪火立刻就退避三舍,不要说没有一些些的火星落下来,一些些的热气薰过来,竟是烟消火灭了。这样的且挥且拂且行,居然让出一条大路,早巳到了树林的入口。金罗汉不慌不忙的,又把树林上挂的那块佩玉取了下来,方同着红姑打算走到外面去。不料刚向外面瞧得一眼,竟使这个老成练达,一点不怕什么的金罗汉,也不由自主的,立时惊得呆了起来了。

  原来在这树林之外,不知什么时候,巳沿着四周打起了一道围墙来,竟把他们二人围困在里边,不能自由出入了。金罗汉惊呆上一会之后,忽又笑道:“好个妖道,竟把我们囚禁在里边了,但是这依旧算不得什么。凭他这墙垣来得怎样的坚厚,难道我的宝剑竟是锈废无用的,不能把他斫得七穿八洞么?”说着,就要运用他的宝剑起来,可是,—个转念之间,却又抛弃了这个主张了。只见他举起两个眼睛,向着上面,—望,立时笑容四溢,说道;“割鸡焉用牛刀。这上面不是很现成的留着一条道路,给我们走出去,我又何必小题大做呢。”随即和红姑驾起云来,向着上面直冲而上。不料到得上面时,又教他们齐叫一声苦。原来上面虽没有屋顶遮蔽着,却也有一层极细的铁丝网高高张着,阻隔他们的出入。四面围着墙垣,上面张着铁网,这不是要把他们活活的囚禁起来么。而且又从铁丝网眼内,喷出一派邪火宋,把这树林烧成了一座火山,势非把他们一齐烧死不可。这妖道的存心,真是狠毒之至了。金罗汉想到这里,也不禁勃然大怒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到外面,把这妖道一口咬死,随即举剑在手,想把这铁丝网斫了去。正在这个当儿,忽又听到几声很响亮的鹰叫,看去离开他的头上正不远,不觉又暗暗想踺:“这一定是它们两个瞧见火势这般厉害,我们竟不见一点动静,疑心凶多吉少,心中很是不安,所以飞到这里来下警告,教我们赶快出去呢,好一双忠义的小东西,人都及不上它们来呢。但是如果被那妖道瞧见了,恐怕要有什么残忍的行动,加到它们的身上去罢。”

  正在想时,又接连听得极锐利的几下响声,好似把什么东西折断了似的,随见折断的一根根的细铁丝,纷纷从上面堕落,那上面张着的铁丝网,也顿时露见一上很大的缺口。这可不言而喻:一定是这一双神鹰救主情切,顾不得这猛烈的火势,飞近到达铁丝网边来,仗着它们这锋利如刀的利喙,把那网上的铁丝,啄得七折八断,纷纷堕落下来,形成一个小洞呢。这时金罗汉与红姑,也不暇再顾及什么,即鱼贯似的,从这小洞内冲了出去。那双神鹰早巳待在洞外,一见他们二人安然出来,又不约而同的各唳叫了一声,象似表示出它们是十分欢欣。随即簇拥着金罗汉和红姑,升在云端之上。金罗汉俯着双目,向下一瞧时,只见哭道人跣着一双足,立在一个高冈之上,手中还执着一柄拂尘,刚才作法烧林的时候,似乎就仰仗着这宗法宝的。现在经他将拂尘拂上几拂,这座火烧的树林,不但已是烟消火灭,还我本来面目,就是围在四周的那道墒垣,罩在上面的那些铁丝网,也巳杳无所见了。及见金罗汉向他望着,也把一双包藏怒火的眼光注射过来,并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脱离我的掌握,完全是倚仗着这一双畜生么?咳,你不要在耶里做梦了。老实说,我是以慈悲为怀,并念你修炼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的事,所以只想小小的惩治你一下,并不真要你的性命,才听你随随便便的逃了出来的。否则,哼哼,你既陷入此中,就象一条鱼,一只虾,抛入了一只沸热的锅子中,怕不要烧得一个烂热如泥,哪里还有活命之理呢。以后我劝你还是在两府中逍遥着,不必再干预我的事罢。倘然还不悔悟,更要和我来纠缠时,我可不能再轻饶你了。还有那个道姑红姑,也劝她死了心罢。我把她的儿子陈继志当作祭神的牺牲,已是无可挽回的一回事,决不能让人再把他劫救出去呢。”

  金罗汉和红姑听了这一番无礼的说话,还没有发作得,却恼了旁边已通灵性的两头神鹰,突然的向妖道耶边飞了去。一头鹰猛在他头上啄了一下。一头鹰即乘其不备,把他手中那柄拂尘夺了去,又一齐飞了回来。只害得那妖道光着两个眼睛,望着他们,似乎十分愤恨呢。这一来,倒又使金罗汉和红姑一齐消了怒气,反而笑了起来。即带了这两头神鹰离开了邛来山。

  又过了一天,他们又预备到邛来山去,窥探一番,正在前行的时候,忽又从云端里,闪出了一个道人来,未曾开言之前,即闻得一阵哈哈大笑,然后又听他接着说道:“巧得报,巧得很,恰恰在这里遇见了。你们二位,究竟打算到那里去呀?”二人一听这阵笑声,知道是笑道人来了,忙在云端停住了。大家施礼既毕,金罗汉方回答他刚才的那句说话道:“我们前几天曾和一个妖道斗了法,现在再想找他去。你这样行色匆匆,又打算到那里去呀?”笑道人道:“你老人家所说的那个妖道,莫不就是自称哭道人的那一个败类么?我正要找他去。他这个也不找,那个也不找,偏偏找到我头上来,宣言要和我决一下雌雄,我怎能示弱于人,把他轻轻放过呢?不过请你们二位瞧着罢,到了最后的结果,我笑道人依旧是终日嘻天哈地,不失我本来面目。他自称为哭道人的,恐怕要求终日哭泣,都不能够呢。”边说着,边又哈哈大笑起来。红姑道:“他如今不但要找着你,并连昆仑,崆峒两派中人,全当作他的仇敌,要把来一扫而空之,志向真是不小呢。继志那个孩子,已被他劫了去,你也知道么?”笑道人听了这话,更是愤恨到十分,忙道:“原来有这等事,那我一刻也不能放松他了。我们何不直捣他的巢穴,赶快去把继志救了出来呢。”说着,露出一种刻不及待的样子。金罗汉道:“你也太毛躁了,这种事情那里是性急得来的,我们如要操得胜算,须要通盘筹算一下,弄得妥妥贴贴,万万不可鲁莽从事呢。”当下把妖道那边一番情形,和自己预定的一种计划,约略对笑道人说了一说。笑道人方把头点点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如今也不必再去窥探什么了。现在打这里下去,有一所云栖禅寺。住持智明,是一位有道的高僧,和我很是说得来。我们何不就住到那边去住上几天,以便就近行事。”金罗汉当即点头赞成。只有红姑是个女子,住在禅寺之中,似乎觉得有些不方便。不免略露踌躇之色。不过她终竟不是寻常的女流,平素又是不拘小节的,一转念间,早又释然于心,无可无不可的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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