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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巧布疑阵

  囚房里传出来一声少女的尖叫,声音中表达出极度的惊恐,兰姥入耳依稀有些熟悉,至感震骇,不顾自己的伤痛,立刻率领齐云鹏和纪宗年,电疾冲了进去。能够容纳一千多人的大山洞,垒石为墙,分割成三个独立的监牢,当中的那栋监牢,门是敞开着的,透出暗淡的灯光与浓重的臭气。老少三人毫不考虑,一拥而入。

  啊!人间地狱,差可形容里边的概略情况。原来这栋监中,呈正方形,每面各有六间囚房,被一个十字形的通道隔断,囚房和通道的宽度,差不多都有一丈二三,中间自然形宽广各约八九丈,那么大的一块空地。空地中心一根木桩上,吊着一个少女,浑身寸缕皆无,头发吊在木桩上的一个钢环上,两根大拇指,各吊在一根钢索上,脚尖竖直,勉强可以及地,全身的重量,就靠这四点交替支撑,痛楚岂堪想像!

  十字通道的尽头,各有一门,除了进来的这一面是开着的,其余三道门,全都关得很严。二十四间囚房,却空无一人。

  先进来的两弟兄,纪永背倚木桩,坐在地上,教少女的脚,登在双肩上,暂时解除她所受的痛苦。纪庆在木桩顶上,犹在施救,头发已经从钢环上解开了,只是那两根钢索,极是坚牢,纪庆头下脚上,双腿盘在桩上,又不好用力,还没有弄断。兰姥看清这种情形,止住齐、纪二人,道:“情形可疑,怎么无人看守?”齐云鹏道:“老贼死有余辜,前辈尽管放心去救人,我和纪大哥守住退路,不进去了。”兰姥道:“也好,老身确有所疑,并不完全因为那位姑娘寸缕不挂,这里边的设置情形,你们知道多少!”齐云鹏道:“这里边除了老魔的子弟及其亲情爪牙,没有人进来过,数年以来,费尽心机,也仅从送饭的低级爪牙口中,知道牢门的开启方法,走深不走浅,此外就不清楚了。”兰姥闻言,仔细查看地面,纵横成线,类似铺着方砖,颜色分深灰和淡灰两种,立知所指,道:“小心戒备,不要分开。”叮嘱完毕,便往里边走去。从牢门到核心,不过五六丈,由于心里已生警惕,兰姥一边走,一边细心观察每一个可疑的东西。将抵木桩,忽觉脚下一软,整个地面,如电向下沉落,耳中同时听到,“砰!咔!”两声巨响。兰姥骤不及防,骇然大惊,本能地拔身而起。但不旋踵,立即想到纪永、纪庆,已随地面下沉,怎能弃而不顾?

  暗暗一叹,便又敛气轻轻落了下去。她记得非常清楚,脚下并未踏错一步,何以会发生这种意外的变化?等到脚落实地,发觉少女业已脱困,匍匐在自己面前,纪永、纪庆背立在少女随身后,微向外侧,似乎在预防四周的突袭。兰姥讶问道:“姑娘是谁,怎么样脱的身?”少女悄声道:“我是玉莲,这是家师安排的苦肉计。”兰姥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是专为对付我老婆子了?”玉莲道:“是的,家师怀疑前辈能破蛊毒,十分畏惧,视为唯一大敌,故设此计,即在除去前辈,而后才能心安。”兰姥道:“你既能自动脱困,必然还知道其他机关操纵之法,何以不遵师命,就便将我老婆子杀了?”

  玉莲道:“晚辈怎能恩将仇报?愿与前辈共安危。”兰姥深受感动,道:“上边还有两个人,情况怎么样?”玉莲道:“暂时困在门道中,安然无恙。”兰姥道:“万一你算计不成老身,令师曾否叫你退路?”言外之意,在问出困之法。玉莲道:“师妹背叛,家师亦已据报,因而对于晚辈,已不信任,苦肉计的另一作用,也在考验晚辈向背。”兰姥道:“你先穿上我这件长抱,起来再说。”脱下长袍,递给了玉莲。玉莲称谢接过,匆匆穿上,仅仅遮住私处,宛如今日的迷你装,道:“前辈受伤了!”发现长袍上有血渍,是以相问。兰姥道:“跟金星石对了一掌,两败俱伤,还能够支持,你先把那两处机括,指给我看。”移步至木桩前,玉莲指点出两处按纽。上边的一个在脑后的木桩上,只消后脑用力一挤压,吊在拇指上的钢索,即自动松开缩进木桩内,外边仅露两个小钢夹。下边的一处,是桩前一步处的浅色方砖,钢夹一松,仅一步便可踏在方砖上,据玉莲说,只要贯力一踏,便有无数毒弩,平飞交射而出,只有近椿一步周围,是安全地带。

  兰姥虽然深细个中玄奥,也不能不暗叹设计的精密与狠毒!至些,为了自己和玉莲,也为了南齐北纪两家遗孤,兰姥不得不耐心而审慎的,找寻出路。沉落的面积,纵横各约四丈,深亦相若,呈出一个立方形的深坑,四壁亦以方砖砌成,颜色深浅亦不一致,与十字通道连接处,从上到下,全是浅灰色的,宽度亦与通道相等,其余的地方,则尽是深灰色的。审度良久,兰姥已有两个腹案,一个是根据虚实变化的原理,认定坑壁上那四处原本不可触摸的浅灰色方砖,部份可以开启,一个是木桩上边的那个按纽。因仍有所疑,便问玉莲道:“莲姑娘,你是否知道,松卸指上钢夹的那个按纽,与地面沉落和牢门关闭,有着绝对相连的关系?”玉莲道:“事前毫无所知,惟在挤动按纽,似觉几处动作,都是同时发动的。”兰姥道:“那两个钢夹,你是怎么夹在拇指上的?”玉莲道:“是我大师姊帮的忙,也是鼓动那个按纽。”兰姥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纪永、纪庆和玉莲,道:“坑壁门户如何开启,我还没找到枢纽,想先试一下木桩上的按纽,虽料必有变化,但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却无法预知,你们都要小心戒备。”然后扬声道:“齐少侠!”她想先和上边的两个人,取得联系,然后再采取行动,那知声出了无反应,已觉不妙。

  “纪少侠,纪宗年!”果然不出所料,上边的两个人,已经出了事。兰姥道:“你们紧密守在一起别妄动,我上去……”“你是什么人?”

  暗中人道:“我也是被囚人之一。”兰姥道:“处境相同,理应坦诚相对,共同设法脱困,尊姓大名,可否先行赐告?”被囚人道:“这也正是我的希望,据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助你们脱困。”兰姥见他仍未说出姓名,知必有难言之隐,也不再问,道:“能否先告诉我,上边两个青年的遭遇?”被囚人道:“他们很安全,答我数问,可助你们一齐脱困,愿否一言可决。”兰姥道:“好吧,老婆子答应你,想问什么?”被囚人道:“你可是姓李?”兰姥闻言,心里一动,她已听出被囚人的确实位置,是在正面浅灰色坑壁的后边,上边一砖,已微见移动,话声即是从缝隙中传出来的,微一沉忖,便道:“你问的可是李玉珍?”被囚人似甚激动,道:“你就是李玉珍?”由于激动,声音也变了样,显得甚是清朗,兰姥业已断知他是谁了,道:“玉珍是我妹子,三十年前被追杀途中,恰巧与我相遇,被我救走,从那时起,即没再分开!”被囚人道:“既没分开,何以没见到她?”兰姥道:“她现在乱石岗……”被囚人截口道:“听清楚,从墙根倒数,通道正中第七块深色砖,用力一踏,门户立现,但须待门中弩箭射尽,方可出去。此间主人已于凌晨去了乱石岗,你们火速赶去,通知李玉珍及早避开。”兰姥道:“你是逊儿?我适才曾与此间主人对过掌,难道……”李玉珍即珍姥当年的名讳,金逊是她所生,此时此地,熟知洞中情况,而又极是关怀珍姥的人,不是金逊又是哪个?故兰姥如此问。被囚人极感不耐,道:“那是假的。记住中间第七块砖,逢路右行,即可出围,与上边的人会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语气中充满了急燥,深怨生身父母干戈相见,料已抢先赶往乱石岗。兰姥急道:“我还有话问你。”被囚人果然已经走了,再没得到回答。

  兰姥如言施为,避过弩箭,率领纪永、纪庆和玉莲,飞速出了神兵洞。齐云鹏和纪宗年已候在洞外。群雄一度遇袭,情势极是危险,后被一金衣人唤退党徒,方才解危。就这样,还死了三个,多数带伤。会齐之后,兰姥道:“金逊过去了?”齐云鹏道:“是的,但他坚决不肯承认是金逊。”兰姥叹道:“父母敌对,教他何以自处,真是前世的冤孽。”纪宗年道:“老魔车上带走的两个人,适得此洞弟兄密告,俱是男人,一是家父,一是雪山少主穆洪。与金逊同行有一狼狈少女,不知是否穆姑娘?”微一犹豫,兰姥道:“老魔带去的人多,交战未定,我们先赶回去要紧!”山道粗糙,玉莲赤足难行,纪庆好人作到底,把自己的鞋脱掉给她穿,幸而脚上还有布袜子,勉强仍可上路。纪庆未婚,玉莲待嫁,看情形,这对患难鸳鸯是结定了!

  傍午时分,杜记参场乱石岗站,来了一个陌生客。这个人,五十上下年纪,白面微须,文质彬彬,一脸书卷气。他停步站门外,高声说道:“门上哪位在?”站门是敞开着的,他并不冒昧进来,表示礼貌十足,极是尊重主人。管事房门帘启处,赵怔子走了出来,几步到达站门,上下打量陌生客一眼,讶然问道:“目前本场停止对外营业,老客呼唤有什么事?”他见来人不带江湖气息,是以如此发问。来人道:“在下朱万,求见贵场主,另有事故,不是来接洽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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