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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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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慕容更为吃惊道:“这是怎么说呢?” 雷始平笑笑道:“张方远以风流自许,小姐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丑恶的伤痕,他以为自己的言词得意,小姐削断他十几颗牙齿,使他再也无法清清楚楚地讲一句话;他以剑术为生命,小姐使他双手俱残,再也无法使剑。凡是他自认为得意的条件都消失了,此后只能在痛苦中活下去,这个处置岂非更为严厉。” 司空慕容不禁语为之塞。 雷始平笑笑又道:“小姐造成了他痛苦的原因,假如我杀了他,只使他痛苦一时,反而得到了解脱;我保全他的性命,却能延长他的痛苦,使他在充满仇恨却无法报复的心情度此一生,岂不更佳?” 司空慕容沉思时刻才冷冷一笑道:“凌夫人心思之密,实为常人所不及,我十分佩服。” 雷始平笑了一下,招手将林玄鹤叫过来,叫他替张方远治伤。 林玄鹤的身上带着剑伤,那是张方远初来时所造成的。 可是他得到雷始平的指命后,却不敢怠慢,忍住自己的痛楚,尽心尽力地开始着手治疗。 司空慕容对凌云看了一眼,张口要想说什么话,到口边却咽了下去,转身就待离开。 凌云连忙叫住她道:“司空小姐请留步一下。” 司空慕容回头道:“凌大侠有何指教?” 凌云想了一下道:“小姐是否还要继续完成使命?” 司空慕容道:“什么使命?” 凌云道:“自然是小姐重入剑堡后……” 司空慕容深思片刻才道:“易家剑法流传太广了,我不能一一去对付他们,而且易家剑法在大侠身上并没有造成不良的结果,我想这不是剑法本身的影响,所以我决定暂时不再管了,可是若有人仗着易家的剑法为恶作歹,被我知道了,却不能轻饶。” 凌云听得心中十分兴奋道:“小姐能够这样想就太好了,在下也是这样看法,剑法本身并无善恶,全在乎一个人的心性而定。” 司空慕容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对这件事还存着观望的态度,在学过易家剑法的人中,只有大侠一个人未受影响,因此我才作暂时不管的决定。” 凌云连忙道:“有一个就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 司空慕容笑着道:“等下去看吧。” 凌云想想又道:“小姐今后行止如何?” 司空慕容脸色微微一动,轻叹一声道:“这就很难说了,茫茫天涯那里是我可以栖身的地方?” 凌云觉得她的神气有点不对,连忙道:“小姐身挟无双剑技,天涯海角,何处不可容身,只是在下希望小姐不要再停留在京师。” 司空慕容苦笑一声道:“大侠可是因为我母亲死在此地,怕我触景生悲,这一点倒不劳费心,我从小就不知有母亲,后来知道了,发现有不如无……” 凌云连忙道:“在下不是此意,因为大内诸王纷争权位,小姐身挟奇技,必会成为他们争取的对象,留此反易多生事故。” 司空慕容笑道:“我知道,我在皇宫中还住过一年,对这个情形比你还清楚,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为人所用,更不会帮着那一个。” 凌云一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再多说了,望小姐多加珍重,后会有期。” 司空慕容将“后会有期”四个字在口中喃喃地念了一遍,目中泪光闪烁,终于一咬牙,回身绝尘而去。 凌云望着她的背影,倒觉得无限惆怅,发出一声叹息,可是叹息之后,他又怕引起雷始平的误会,连忙回头望着她,谁知雷始平的脸上全无恼色,笑吟吟地望着他,那笑容中好像含有一种无可名状的神秘。 凌云被她笑得更不好意思,连忙道:“始平,你笑什么?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雷始平仍然笑吟吟地道:“我一句话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除非是你心中先有引起我……” 凌云急急摇手道:“绝对没有,始平我敢保证。” 雷始平忽而止笑轻叹道:“云,你不要着急,我知道你心中无她,其实我现在对她一点都不嫉妒了。” 凌云这才放心了道:“你根本没有嫉妒的理由。” 雷始平却正色道:“不!司空慕容对你有情是无可否认的事,否则她不会为你而轻易放弃她的任务,从前我怕她会抢走你,所以才处处不容她,现在我倒是希望你能分出一点感情去爱她。” 凌云愠然道:“这是什么话?” 雷始平正经地道:“这是我心里的话,你看见她的剑法了,那一手攻招简直已到了无人能御的境界。” 凌云立刻道:“剑法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你别扯到一起来说。” 雷始平轻叹道:“现在必须当作一件事来说,正因为她的剑法已到了无人能抗的程度,我才担心到她的感情,她是个走极端的女孩子,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刺激她。” 凌云怔然道:“始平!你在说些什么?” 雷始平肃容道:“张方远不是杀死华容的凶手,这一点我想大家都很明白,可是司空慕容听了他的一番胡说八道后,竟然毁尸焚骨,对于她母亲被杀的事竟然完全不再放在心上,足见她对爱与恨的转变是何等强烈。” 凌云听得莫明其妙地道:“始平!你到底要说什么?” 雷始平道:“我先分析司空慕容是怎样的一个人,然后再说出她可怕的地方。” 凌云一惊道:“她有什么可怕的?” 雷始平笑笑道:“今天她的理智还算清楚,所以能断然离你而去,日后她忽然想不开了,就会变得可怕了。” 凌云又怔怔地问道:“怎么可怕法?” 雷始平庄然道:“当她心中的爱无法得到寄托时,就会转为强烈的恨,再加上她这身剑法,什么可怕的事做不出来,因此我才感到担忧。” 凌云摇摇头道:“你的担忧太没道理了,她不是那样的人,据我所知她的本性十分良善。” 雷始平手指着遍体鳞伤的张方远道:“一个善良的女孩子能下这么狠的毒手吗?” 凌云不禁默然,雷始平又轻叹道:“你是从人性的善良一面去看她,我却是从心灵的深处去了解她,一头温驯的绵羊在恨的冲激下可以变成一头猛狮,张方远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凌云叹了一声道:“这也难怪她生气,听了张方远的那番混帐话,连我都恨不得杀了他。” 雷始平摇摇头道:“不!你错了!她恨的不是张方远。” 凌云立刻道:“你又别出心裁了,她不恨张方远恨谁?” 雷始平庄容道:“恨她的母亲易华容,幸亏易华容已经死了,她只好分尸焚骨,假如她还活着,司空慕容会拔剑杀了她的。” 凌云虽然不同意她的看法,却也无法说她的不对,照司空慕容疯狂的举止看来,这未尝不可能。 雷始平又道:“易华容的行为只让她感到屈辱,她的反应已如此强烈,而且她这种愤怒的表现,完全是因为你而引起的,假如你今天不在场,她也许不会如此。” 凌云连忙道:“你又胡说了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雷始平笑叹道:“易华容把她与张方远都告诉给女儿听了,张方远是怎样一个人她也很清楚,为什么她从前能谅解易华容的所为而今天又如此发作呢?” 凌云道:“那自然是由于张方远的过分刺激之故。” 雷始平一笑道:“不错,可是当着你的面刺激,尤其使她受不了,一个女孩子的尊严只为了一个人而维持,那就是她心中所爱的人,张方远偏偏不识相,在你面前……” 凌云听听不像话,连忙摆手道:“好了!不要说了!” 雷始平笑道:“那你承认我的看法正确了?” 凌云摇头道:“我不承认,更不相信。” 阴海棠始终默默地站在旁边,这时忽然插口道:“帮主!夫人!请恕属下插嘴,夫人所顾虑的一切绝对正确,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唯有女人才能了解女人,记得司空慕容易装化名为甄隐时,大家第一次在书院中见面,她对属下即十分不满,差一点就用剑杀了我,其实她明知属下与帮主不可能有什么暖昧之事,仍忍不住有那种表现,这就是女人一种微妙的心理,无法以常理去衡量它。” 雷始平一笑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吧?” 凌云怔了一怔才道:“荒唐!这简直岂有此理。” “女人一牵入感情的漩涡,立即就变得岂有此理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分出一点感情给她。” 凌云怫然道:“为什么?” 雷始平道:“使她感到生命并非绝望,让她的心灵得到一点慰藉,感情有一点正常的寄托,不致郁积成恨,转而做出一些莫明其妙的糊涂事来。” 凌云脸色微沉道:“始平,这句话出自你的口中,简直使我无法相信……” 雷始平一叹道:“我心中何尝愿意,不过我为了大局着想,司空慕容的剑法无人能敌,是不得不牺牲一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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