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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没有,听山下人说已好些年没见他们下山买东西。”

  “这就是了,武功高绝的老子都隐退江湖,学会一招半式的小子又何苦出去丢人现眼。”

  “你只会一招半式,我岂非手无缚鸡之力?”

  “你这是令在下为难了,小嫱。”

  丁嫱目光闪动着泪水,道:“真的令你为难么?你果真忘得掉江湖多采多姿的生活?你是在欺骗自己!”

  秦快无声的叹息,刘通包不知何时也立在一旁,拍拍秦快肩膀,道:“你就依地吧,表少爷,老刘也不忍你埋没此地。”

  “在下并非江湖奇葩,武林俊彦,自愿隐居尘嚣,没有人会认为可惜。”

  刘通包一拍胸膛,大声道:“我,老刘头一个为武林惋惜失去你。”

  秦快莞尔,见他如此认真,不禁失笑:“那是你对在下特别偏爱,至于在下本身却觉得这里蛮好的,宛如一个小江湖,江湖中的豪气干云、尔虞我诈、恃强凌弱、济弱扶倾、吃喝嫖赌,这里一样不缺……”

  丁嫱见有人帮她,立即接下去道:“可是此地却非你长存之所,你们完全是二个世界的人,大江湖才容得下你这条生龙活虎,小江湖至多到塞条长虫,‘秦门双惰’的儿子不会自承是条虫吧?”

  微喟一声,秦快道:“你们何苦凡事均喜提上家父家伯?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别拿他们压在下。”

  “这只是比喻,你……”

  秦快知道丁嫱误会他生气了,和颜悦色道:“小嫱,在下心已死,希望你不会强人所难,就算在下答应,出江湖一天又隐居,同样兑了承诺,对你有意义么?想别的吧!”

  “不!”丁嫱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有没有法子让你的心复活?”

  秦快不料丁嫱有此一问,想了好一会,方道:“就是有,那也是数年后的事了。”

  丁嫱双目燃起希望,忙道:“我可以等,可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秦快非草木,那会真无情,不忍拒绝丁嫱,遂道:“这又得扯上远古的事了。

  当年‘洗涤山庄’的溃亡乃‘龙凤阁’二位当家暗中搞的鬼,在下隐退前,这件秘辛已发掘出来,只是骆乔鹰等人首务之急是重整山庄,扩大实力,才有能耐声讨楼文龙兄妹,因此一直隐忍不发。

  在下估测这几年二家将会大举干戈,而阴险如楼文龙定不肯承认此事,没有人证物证江湖白道也不能声讨‘龙凤阁’,至时骆乔鹰定会请在下出面证明,而在下却不愿插足其中,最好的法子,就是消失江湖,是不?”

  点点头,丁嫱诧异道:“为何骆乔鹰会请你出面作证?”

  秦快神色黯然,筒略说一下杨玉凤的事,丁嫱大感内疚,歉然道:“对不起,秦大哥,我问太多了,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宣扬出去。”

  笑了笑,秦快温和道:“在下若信不过你,如何肯说出来?”

  丁嫱心中甜丝丝,瞥见刘通包,讶异道:“刘老板早已知情?”

  秦快徽颔首,刘通包唏嘘道:“外人都说表少爷冷漠寡言,其实他们那儿知道少爷心事重重,少爷心中的苦只有老刘知道,可是老刘也劝不开他,如今姑娘也明白,可须好好劝他。”

  “老刘,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姑娘有她的要办,在下懂得照顾自己,你不要老操心。”

  说着起身以自己的衣袖子为刘通包拭泪,刘通包不哭则已,愈哭愈伤心,抽噎道:“少爷,咱们相识也六年了……可说是……生……生死之交……可是……六年来……你日日以酒……当饭……不给你喝酒……你就愁眉不展……老刘不忍……遂害你沉迷下去……可是你看你……身子都快……掏空了……再下去,即使……有心重出江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末到伤心时,刘通包这一哭,可比丁嫱的眼泪还管用,急得秦快忙替他拭泪,又忙道:“都四十快五十了,怎么还爱哭?好,好,好,你别哭,在下从此戒酒总成了吧!”

  刘通包兴奋的握住秦快双手,盯人道:“真的?你不会哄老刘吧?”

  秦快想笑又忍住,一本正经道:“在下何时言而无信过?”

  刘通包呼叫一声,紧紧拥住秦快,激动道:“我的好少爷,你总算想通了。”

  秦快拍拍刘通包的背脊,安详道:“认识你这么久,头一回看你掉眼泪,铁石人也会答应你的要求。”

  刘通包激动后,拭掉鼻涕,道:“早知少爷吃这套,老刘六年前就哭了。”

  秦快笑骂道:“总有你说的,返老还童啊?”

  刘通包瘦削的脸庞发着光彩,忽道:“不过,大男人不喝酒跟娘们有何差别?少爷偶而喝喝没关系,只要不像以往猛喝强灌就成,还有空胃喝酒最伤身,少爷也该好好补补了。”

  秦快拱手又作揖,道:“是,是,老管家,小生的吃喝由你打点总成了吧!”

  刘通包有点不好意思,忙道:“老刘居然教训起少爷来了,太不成话,少爷别介意。”

  “别这样,老刘,难不成由我醉死?”

  刘通包嘿嘿一笑,斜睨秦快道:“少爷答应饮食由我负责,我这就去将莲子汤端来。”

  “奸啊,原来你早计划好。”

  刘通包又笑笑,奔进内堂去。

  被冷落一旁的丁嫱既深受他们的情谊感动,又有点不是滋味,冷冷的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快不知没听懂丁嫱不悦的语气,抑是装傻,只道:“朋友,方才他也说了,是生死之交。”

  “怎么认识的?”

  秦快古怪看了丁嫱一眼,见她有非问到底不可的神色,清清喉咙,道:“很平凡的江湖故事,六年前他遭仇人追杀,刚好在下遇上,助他一臂之力,事后他坚决要追随在下,以主仆相称,在下不许,居然举掌拍天灵盖,在下只有许了。”

  “他跟着你隐居?”

  “他亦厌倦刀舔血的生活,在此开家小店维生,衣食无缺,快乐逍遥赛神仙。”

  “不觉枯燥乏味?”

  “这是难免的,所以有时二人结伴出去打打牙祭,嘿!”

  丁嫱明白所谓的“打打牙祭”就是出去闯闯江湖,只是为时甚短,或一二天,或三四天,而且绝不被人发觉真面目,当个“暗中的江湖人”就是。

  “哼,原来你们脚踏两条船,这些年必干下不少坏事?”

  “阎王爷是恨死在下和老刘了。”

  秦快言至于此,打个哈欠道:“你问得已够多,在下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被你的眼泪逼出来,应该够了吧!”

  丁嫱耸耸小鼻子,伸出指头比道:“我还有三个小问题。”

  “小姑奶奶,你的问题真不少。”

  “本来有十个,看你累了,所以缩减为三个。”

  “你真会体恤人,问吧!”秦快苦笑道。

  “刘老板贵姓大名?”

  “刘老本,刘老本,很好记。”

  “好耳生的名字,从未听闻这一号人物。”

  “江湖奇人如天星,谁又能一一闻得?”

  “好吧,请你老实说,尚谦真是你亲戚?”

  “在下的底细快被你掏光了。”秦快闲闲的道。

  “记得百灵庙的劫镖案么?他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是在下为他拿的主意,他虽非清官,却很讲义气,视在下为至亲好友,在下心想远避深山不如躲进尘嚣安全,因此前来拜访他,他不问原由即收在下为贵宾,在下认为执子侄礼较易隐瞒身份,因此,摇身一变成了尚府的表少爷。”

  “尚谦自然欢迎,等于收了一名保镖。”

  “他不知在下会武,只道是一名落第秀才,颇有略谋。”

  “岂只有略谋,简直精刁百出。”

  “跟你一比,可小巫见大巫了,最后一个问题呢?”

  丁嫱顿了顿,似在考虑措词,半晌方道:“如果……假如骆乔鹰找着你,你会为他出面作证么?”

  “天隔地远,他找不着。”

  “万一呢?”

  “在下之所以隐退,就是不想插足,他应明白在下内心所受的煎熬,全始因于山庄。”

  “人都是自私的,他又是一庄之主,恐怕……”

  丁嫱没有说下去,她被秦快的神色吓住了,那是多年隐伏的火气一刹时全暴发出来,秦快强抑怒火低吼道:“他该知足了,须知一个铜板不会响,当初杨玉凤再坏,只要骆志寒不色迷心窍,岂会落得今天的局面?阿爹和堂伯只因杨玉凤曾是爹之妻,愧疚得退隐江湖,在下心知骆乔鹰的功力与在下是伯仲,不想夺他光彩,所以也远离江湖,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骆家兄妹是老人家所救,武功是老人家亲传,重整山庄之资是在下发掘,这一切足够弥补他骆家了,他再有要求,就等于将姓秦的视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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