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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娘……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孩子,听娘说,以后娘要更疼你,慢慢补偿对你的愧疚……”

  “娘……,孩儿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天天在你身边,只要使爹与娘团圆……”

  十八年来,纪昭洵第一次承仰亲慈,心头从来没有这般温暖过,此刻他觉得天下还有什么东西能代替慈母之爱呢?

  于是母子二人心灵交流,紧紧地拥着,大厅虽然阴沉,但这幕慈辉之情,却是最动人的。

  良久,纪瑶屏才轻轻推开儿子,慈爱地道:“孩子,现在我们应该商量正经事了!”

  说着倏然起立,对一旁陪着流泪的碧玉吩咐道:“你立刻去准备红纸笔墨,立刻写帖子。”

  纪昭洵怔然问道:“什么帖子?”

  纪瑶屏凄凉地一笑,方自说道:“喜帖!”

  “喜帖?”纪昭洵及碧玉同时一愕。

  纪昭洵点点头道:“你父亲当年与我山盟海誓,如今不论是生是死,我必须先完成这件事,孩子,等下你这样写,由少林方丈百智禅师作证……”

  听到这里,纪昭洵不由大惊,急急截口道:“娘,孩儿离开少林,方丈千叮万嘱,在未找到爹,安排好之前,不能泄露此事,现在我们怎能这么做?”

  纪瑶屏悲惨地长笑一声,道:“昭洵,那你就太老实了,娘这么做,一半是为了你,必须使你能堂皇见人,再说,那老和尚早早说出其中曲折,我们也不会受苦这么久,他那么做,分明是想脱身是非漩涡,我纪瑶屏偏偏不叫他如愿,把他牵进去,谁叫他老和尚畏首畏尾!”

  说到最后,语气充满了憎恨。

  纪昭洵知道母亲傲执的个性,不由担忧起来,他不知道母亲这么之做后,会产生什么后果。

  却见纪瑶屏又道:“喜帖可送镖局代发,今后你仍姓纪,但对任何人可以堂堂正正称是杨逸尘的儿子,写好喜帖,我们今夜就分手,你必须先去找白乐山老匹夫,娘立刻上少林……”

  纪昭洵又是一愕,问道:“少林还未有消息送来,娘去做什么?”

  纪瑶屏秀眸中又落下两行悲痛的泪水,凄楚地道:“十八年误会,娘与你爹云天相隔,备自怨叹,如今既有了消息,我岂能再等得下去,若你爹死了,我要先看看他遗体,若是未死,我也要看看他的人……”

  说到这里,转变话锋道;“昭洵,倒是你此去追白乐山,可得要谨慎小心,其中一定另有文章,‘落魂双铃’昔年在江湖上侠名颇重,绝对不会窥人隐私,当年我也是觉得他仅是为了陆家,忠于友情,故而未去想其中疑点。

  如今你爹既早已神志失常,可见当初是另有其人,告诉他关于我与你爹的那段秘密,故而你必须问出他的口供,追查出是谁告诉他的,以便研究那人的动机……“纪昭洵点点头道:“这点孩儿知道,但少林方丈说过,昔年也曾去找过白乐山,却发觉那老匹夫咸阳老家已卖给别人,老匹夫早巳潜踪匿迹,如今要到何处去找?”

  纪瑶屏冷冷一笑道:“只要他活着,早晚要把他找出来,长安陆家,丐帮帮主与那老匹夫都是知交,不会不知道他隐居何处,你不妨从这两条线索去着手……”

  说到这里,峨眉倏然一挑,似有得计,附着纪昭洵耳边咐嘱道:“你不妨如此……如此……包能挖出他的根本,事了之后,重九之日,我们不妨到三湘君山大会上碰头,消弭狄英与杨家那场争执……”

  纪昭洵听完只能连连点头,可是他仍担心着母亲此去少林的后果,帖子一发,把少林掌门牵了进去。

  若是那方丈大师闻讯一怒,将会对母亲如何呢?何况那位老和尚对自己还有传艺赠丹之德。

  他心中这么担忧着,却不敢把这些忧虑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用,他了解母亲此刻的心情,自然只有闷在肚里于是他在母亲固执监督下,写好几百份喜帖,在当夜三更,他与母亲分手后,忧心重重地直奔长安。

  长安古都,六朝金粉、人文萃荟,藏虎卧龙。

  在上元街的尽头,一座府第,庭院深重,屋脊连云,门口石狮盘踞,气象雄伟,这正是长安名门,跺跺脚就能震动全城的武林名家“无影一宇剑”陆定的寓所。

  时正暮时,陆家前门倏出现了一个身衫破烂,手拿一节竹筒的年青花子,他略略打量了一下洞开的朱漆大门,昂首闯了进去。

  “嘿!是哪位朋友?有何贵干?”一名青衣家丁见花子闯入,立刻拦住询问。

  那年青的花子目光一闪,抱拳道:“管家,请通报一下,说丐帮弟子蔡逢春求见陆大侠。”

  青衣家丁怔了一怔,忙抱拳客气地说道:“原来是蔡帮头,请稍待,我立刻通报。”

  说完转身就向里奔去。

  片刻,只见一位气度稳重,极为英俊的佩剑中年人走丁出来,旁边跟着通报的家丁,走到近前,那家丁一指年青花子对中年人说道:“就是这位蔡小侠求见。”

  中年剑士立刻抱拳当胸,对花子笑道:“在下陆浩,家父年事已高,蔡帮头有什么事,请对兄弟说,也是一样!”

  蔡逢春一听姓名,忙抱拳还礼道:“原来陆公子,久仰,小的此来是奉帮主之命,有密函请公子火速派人送给白乐山大侠。”说着把手中竹筒递了过去。

  陆浩接过,看了看竹筒传讯,“是有什么急事?”

  蔡逢春摇摇头道:“敝帮帮主并未对我透露内情,故在下也不清楚……”

  “奇怪!”陆浩神色狐疑地说道:“贵帮主不会不知道白大侠隐居之处,何以用竹节传讯,要兄弟派人辗转传递?”

  这蔡逢春怔了一怔,忙道:“帮主正有事江南,抽不出身,故命弟子来此,敝帮帮主此举用意何在,来日或会对公子当面解释。”

  陆浩点点头,笑道:“蔡帮头若再无其他事,请就在舍下便饭如何?”

  蔡逢春笑了一笑,忙抱拳说道:“责任已了,在下还得赶回去复命,盛情心领,告辞了!”说完告退步出了大门。

  陆浩送出大门,剑眉微蹙地返回前厅,厅中一把太师椅中,正端坐着一位苍发银须的老者,不用说,老者就是名震武林的“无影一字剑”陆定了,他见了陆浩,立刻问道:“浩儿,什么事?”

  陆浩把竹筒交给了父亲,道:“爹,于帮主派人以竹节秘筒传讯,要传给白叔叔。”

  陆定白眉微皱,奇道:“竹节传讯,为丐帮最紧急秘密的传讯方法,于帮主难道有什么紧急之事么?”

  陆浩道:“那丐帮弟子也不清楚,只是孩儿感到奇怪,于帮主不是不知道白叔叔隐居在霸桥谢家废园,为什么却要咱们传递?”

  “无影一字剑”皱眉道:“不可!丐帮的竹节秘函,除指定的收信人外,绝对不容第三者擅拆,于帮主虽与咱们交厚,但若他容许咱们知道内情,自不会以密封竹节传讯,我们不必犯这个忌,浩儿,现在就派人以快马送到白大侠处,反正信送到你白叔叔手中,届时讨个回音,等你白叔叔拆开后,一切不就明白了!”

  陆浩应了一声,拿着竹筒,又复出厅,于是盏茶时刻后,一名青衣家丁骑着一匹快马,鞭影连挥,直奔霸桥。

  “无影一字剑”陆定父子个性极稳重谨慎,任何小节,一丝不苟,他们心中虽已起疑,却怎会料到那完全是纪瑶屏施的假名传讯之计。

  天色入夜,凉风飕飕,那送信的陆府家丁只顾拚命赶程,却未注意马后已经被人盯梢,那送信的丐帮弟子并未离去,此刻却展开轻功,紧紧跟着。

  长安距离霸桥,仅不过七十余里,那陆府家丁策马狂奔,两个时辰,就过了霸桥,转向左边一条黄泥小道,在一座废芜的旧园前,飞身下马。

  初更深夜,这座废芜的旧园,看来更静寂而凄凉,从残破的垣墙内,见不到一丝灯火,那陆府家丁牵马系在门口一棵榆树下,竟从残垣间跨步纵人,奔过一排破屋,才见第二排当中一间屋子的纸窗上漏出一丝昏弱的火光。

  当他脚步走近门口时,房中蓦地响起一声沉喝:“谁?”

  青衣家丁立刻停步回答道:“小的陆二,奉主人之命,给你老爷子送信来的。”

  “哦!”一个苍老的喉音,应了一声,木门接着缓缓开启,星光之下,只见一位年约七十余岁的清癯白袍老者当门而立。

  当他凌厉如闪电般的目光打量了陆府家丁后,满布皱纹的脸上,方露出一丝笑容,道:“管家的辛苦了,陆公何事劳管家寒夜送信?”

  陆二恭敬地打了一个千,然后方道:“老爷要小的问候您白爷,我们少爷及老爷也感到事出突然,所以要小的等候白爷回话,看于帮主秘函上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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