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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显然——

  这是一道错综复什,奇奥无比的阵势。

  当然,此茅屋主人必是个奇特之人,他不会是绝魂寺之人,否则,他何必匿居此谷,而又巧布奇阵。

  然而——

  绝魂寺的千面如来,怎会在卧榻之旁,让人酣睡,任由此人筑居于此。

  于是一声同样的叹息,再度从茅屋之中传出。

  叹声歇处,茅屋门口,出现了一个老人。

  但见这老人,约莫古稀年纪,生得鹤发童颜,貌相高古,五官端正,一望而知是位正义长者。

  老人虽然须眉皆皤,却毫无龙钟老迈之态,尤其双眼开阖之际,精光灼灼,亮如朗星,竟是一位内家高手。

  只是——

  此刻,他那浓霜似的长眉,却微微皱结,那逼人的目光,也微露凄凉之色,就好像在他心中,蕴藏着一股惋惜与悲悯之情绪,怪不得他连声低叹。

  又是一声叹息,发自老人口中:“唉!道消魔长,正气沦落,枭獠嚣张,眼看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不久又将重演,可怜老朽空有满腔除魔热诚,却无丝毫驱邪之力,真正是心有余力不足,枉费一世令名,放逐流水。”喃语至此,声转悲愤:“可恶的是那孽徒,竟敢背叛吾教规,做下这等伤天害……咦!”老人话到半途,突闻一声微弱的叹息,声音短促而低沉,显示出叹息之人,不是身负极重内伤,就是病入膏肓,奄奄将死之人。

  叹息声断断续续,更夹什么蠕动之声。

  老人面露惊诧之色,倏然双肩微幌,并未见他作势,宽袍展处,人已穿过巨石,木桩,掠出十余丈远,来到一棵巨树下。

  入眼却见树侧匍匐着一个少年人,老人急忙诧语道:“阁下可是绝魂寺门下,为何受伤至此?”少年闻言,上身一阵颤动,缓缓地双手支身,仰头而视,缓声答道:“在下云宗文,并非山上匪徒,而是误中奸计,致……”话犹未了,老人仔细端详少年面庞,忽地啊了一声,截断少年之话道:“小友你是箫剑双英云雁飞之子?”少年人闻声一震,喟然道:“是的,晚辈正因爹娘蒙受不白之冤,因此,才冒险登此……”老人再度啊了一声,未待云宗文多说,立即兜手挟起他的身躯,微一点足,迅速返身跃入茅屋。

  入得茅屋,将云宗文放在木床上,然后说道:“文儿,我们是一家人,看你受伤甚重,师祖先替你疗好内伤,然后再谈经过。”云宗文闻言,虽已知道这老人与爹娘必有渊源。

  但他因自小就远离双亲,故不知双亲师父姓名,听老人所言,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疑问,任由老人摆布。

  老人将云宗文上衣褪下,然后凝神聚气,功贯双掌,右手扣住他志堂,左手按在中庭穴上,迫出体内真元,输入云宗文体内。

  不料——

  老人双掌真元一入云宗文体内,云宗文却登时气喘心促,痛极而泣。

  老人见状有异,心头方自一惊,倏觉右手内力所至,竟无法导引对方经穴,不由心头大骇。

  云宗文茫然不解,不知老人所指。

  老人见他疑惑之状,乃补充地道:“观你血阻经闭,显然一身功力已失,但又未被制住穴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云宗文乍闻功力全失,不禁俊容大变,他只道失去知觉之后,被人下手毁功的,但听老人之言,自己的腹结,天残重穴未损,则何以会导至功毁气散。

  老人见云宗文神态,如他必因这突来打击,而十分颓萎沮丧。

  当下沉重而带安慰之声道:“文儿别难过,你先谈谈你受伤经过,师祖我必定尽力使你恢复一身功力就是。”云宗文将幼失双亲,矢志求师,忽闻有人约战,天目山遇师天痴道人起,迭经变化,而探知双亲受制绝魂寺中,自己一为师父之仇,再为解救双亲脱离苦海,乃单身犯险,将于中毒不省人事止,简略地说出。

  尾后,他怀疑地道:“晚辈只觉得乍上九华山时,功力比平常增加甚多,每一出手,敌人辄皆应掌而亡,但自己也会感到一阵耳鸣心悸,气血翻腾。

  “后来在击退五个敌人之后,因一时接纳不住丹田之气,乃吐出一口鲜血,神志恍怫之下,乃倚树调息。”

  “什么?你倚树行功,噢,后来呢?”

  云宗文见老人在闻悉自己倚树调息时,而露惊急之容,不由连想起那句“避巨树”之句,心忖:“原来这绝魂寺周围的巨树是靠不得的!”他续接道:“晚辈不知这些树,涂有奇毒,甫一倚树,顿觉腹中奇痛如绞,终于昏死过去,醒来时,却在这里,不知此地是什么地方,老前辈与家父母是……”老人闻言,都兀自沉思喃语:“奇怪!他中毒而不死,还被人救来此地,难道救他之人,会是绝魂寺中人,不可能吧!”经云宗文一再摧问,乃道:“这里是九华山后一处幽谷。”

  “这里是九华山,那老前辈是九华山中……”

  “我是你师祖第四代的湖海第一剑成仲衍!”云宗文一听老人竟是爹娘恩师,不由喊声:“师祖且恕文儿无知之罪!”话声中,挺身欲起,老人一把按下道:“不必施此俗套,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中毒后的一切?”云宗文道:“文儿不知何以会被帘来此,又得巧遇师祖你老人家。”老人道:“这事委实蹊跷,要知外人一中那绝魂树之毒,若无寺中人独门解药解救,任何再好仙丹妙药,也难生效,而你却能毒褪命在,难道那伙贼徒,会天良突发,放你一命不死?”云宗文闻言,忽然心中一动,脱口道:“难道是她?”

  “文儿你料想的她是谁?”

  云宗文俊脸一红,讷讷道:“这人不知是谁?但对文儿有救命之恩,而且好似是与绝魂寺有牵连之人,是以文儿想到,或许是她。”成仲衍笑道:“那人是个女的呢!”

  突然——

  脑海中浮起一丝意念,诘道:“文儿,那女的可曾送给你什么东西?”

  “她,她曾给文儿三粒助功丹!”

  “三粒助功丹!好个心狠手辣的贱婢,竟敢施此下流手段,啊!不对,若是她用的天山派独门丹药分功散气丸,那她怎会再救你。

  “可是,若不是她,又怎会中毒不死!”

  云宗文已经被师祖一连串的举动,弄得满头雾水,不知所以,只好呆呆地望着老人出神不已。

  老人忽道:“文儿,你除了服下那女人三粒丹丸之外,还曾吃过什么丸药没有?”云宗文道:“还有一种,乃是鸿博居士的万妙百草固元丸。”成仲衍道:“那么,你所吃那女人的丹丸,必是专破气功,专毁劲气的天山“分功散气丸”了,怪不得你会武功全破。

  “只是奇怪的是,那女贼怎会那么矛盾,既想害你,又曾救你,唉!人说女子个性最难捉摸,难道就指的这点。”云宗文几乎不敢相信,那一直留在他脑海中,印象极为深刻的玉人儿,会是暗算他的人。

  可是,想到师祖之言,连想起那女人,能进出绝魂寺,显然地,她必是绝魂寺中徒党无疑。

  思念及此,不禁余悸犹存,恨声切齿道:“唉!想不到这貌美如花的贱婢,竟是心比蛇蝎犹毒,可叹我一身武功已经全失,否则……”说至此,想到多年心血,将毁于一旦,几年来苦心修练的绝技,也将难施展,不禁黯然神伤。

  成仲衍陡然说道:“文儿别烦心,师祖我有助你复功之力。”

  走到门后壁橱中,取下一个精致玉盒,回到床前,一揭盒盖,登时散出一股清香,扑鼻神旷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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