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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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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琪好像看透他的心事,温声问道:“平哥哥,我送给你的绿色蛤蟆呢?” 辛平一愣,讷讷答道:“啊,那盒子……那盒子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何琪叹道:“可惜把那珍贵的东西给弄掉了,你这臂上之毒,用那一对蛤蟆,恰巧可以解得。” 辛平垂首无语,暗责道:唉!我怎的竟未想到这一点,白白将一对蛤蟆放在庐钧怀里,竟没有用来解毒。 又过了盏茶之久,仇虎腿上创口已泛起一片白色、何琪收了蜥蜴,用净水替他洗涤干净,低声问辛平道:“他的毒算是除清了,只是他曾经强运真气逼毒,难免尚有余毒留在内腑,我虽用药丸替他化解内毒,必须要静养三天,三天以后没有变化,那时才算痊愈。” 小镇上只有一家简陋的旅店,辛平无可奈何,只好将仇虎安置在那家客店之中,自己陪着何琪到酒店里用了些食物;便急急回到店里看顾仇虎。 这半天,辛平都在提心吊胆之下渡过,他守护着仇虎寸步不敢擅离,决心在自己毒发之前,尽心尽力,替仇虎护卫守候。 但是,奇怪的是,眼睛睁过了响午,臂上毒伤竟毫无发作的象徽,细察之下,那红肿之状,反而好像较前消退了许多。 辛平暗呼怪事,到了半后申刻,臂上肿毒尽退,已经察不出丝毫痛楚,他百思不解其中原故,独自躺在床上,确情松懈,似要人睡。 朦胧间,好像觉得何琪推门而人,痴痴站在床前,含泪道:“平哥哥,我要去了!” 辛平一惊,奋力想从床上爬起来,但人不由心,竟觉四肢无力伸动,心里着急,忙道:琪妹妹,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 何琪含泪而笑,道:“我细细想了许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迟早总是要分开的,何况,你心里还那么厌恶我呢!” 辛平叫道:“不!我从今以后再不会厌恶你了,我愿意永远跟你在一起……” 何琪凄然笑道:“以前我常常只替自己想,从来不替别人着想,行事难免偏激毒辣,但自从见到你,你竟三番两次冒了生命的危险,一心要想离开我,我才知道,一个人的心,不是强迫胁持可以得到的!” 辛平道:“琪妹妹,你能这样想,真是难得,你干吗又要走了呢?” 何琪道:“你知道我师父已经赶到东岳来了么?” 辛平点点头道:“这个我早已知道……” 何琪长叹一声,道:“所以我不能再留,要是被他找到,他不但不会放过我,同时也放不过你们。” 辛平急道:“咱们不要怕他,今天他已经跟仇老前辈……”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临去之前,能够替你们解去奇毒,疗治伤势,总算抵偿了我从前亏待你的地方。” 辛平惊问:“琪妹妹!你已经替我解了毒……” 何琪颔首道:“我在你的食物中暗放了解药,蜈蚣之毒已经解了,但你体内的蛊毒,我却只能用药物延阻它,三年之内,不会发作,唉!这是我今生最大的憾事,一定要由我自己来补偿,平哥哥,你不会恨我吗?” 辛平忙摇头道:“不!我就算蛊发而死,也决不再恨你了。” 何琪又道:“不过,我知道在苗疆野人山巫水谷,乃是天下蛊物发源的地方,三年之内,我一定设法到那儿替你取来解蛊的药,亲送到沙龙坪。” 辛平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刹那间千言万语涌塞在胸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只顾招手叫道:“琪妹妹,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何琪从怀里取出一只方形玉盒,放在辛平床头上,笑道:“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盒里分作五格,各有盒盖,分制着天下难求的‘碧鳞五毒’,有了这几样东西,你就不会中毒受伤了说到这里,忽又甜甜一笑道:“这一次你可别再转送给人家了,五毒俱备,天下至毒已尽在此盒,盼你能妥善收藏,万万不要轻易糟踏了东西。” 她虽是面带微笑,但说到最后几句,双目中却已泪水莹莹,话一说完,掩面转身,匆匆推门而去…… 辛平如痴似呆,怔怔躺在床上,奋力挣动手脚,竟始终如中梦魔,手脚全都无法移动,只大叫道:“琪妹妹!琪妹妹!你不要走……” 不知过了多久,辛平猛从迷朦中惊醒过来,一翻身坐起,遍体出了一身冷汗,细细回味,何琪的话,仍犹在耳,梦中情境,历历如在目前,他探手到床头上一摸,赫然果有一只方形玉盒,放在那儿。 他知道事情不会是假的了,何琪已满怀愁思,离他而去,他与她相逢是那么偶然,如今一别,竟如梦中。 辛平抱着玉盒,星目含泪,忆起何琪待他诸般柔情,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他曾经视她如蛇蝎,决心要远远避开她,但现在一旦离别,却悲怆大恸,泪若断线珍珠,滚滚而落,人生真是奇幻莫测的了。 夜色缓缓降临大地,窗外东岳巍峨的山巅越来越模糊了,辛平兀白痴痴依在窗前,目不转睛,凝视着遥远的远方。 一日虽尽,第二个明天仍将再来,但离去的人儿,却不知何年何月,方能重见? 他泪眼朦胧,但懒得举手去擦拭,只喃喃重覆念了两个字:“三年!”年……” 温暇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万里无云,柔风习习。 这是个严冬酷寒季节中难逢的好天气,大约近午时候,远处扬起一片蹄声,顺着官道,驰来两骑健马。 马上骑士,一个年在三旬以上,神目灼灼,气宇轩昂,肩后斜背着一柄古剑。 另一个仅只二十岁光景的少年,粗衣短装,却生得剑眉星目,和那中年剑士一般神俊英飒。 两骑马缓缓地奔着。从蹄上尘上厚积的情形看起来,他们已经跋涉过极远的路程。也许正赶往一处渺不可期的终点。 他们默默地赶着路,各自沉思着心事,四道剑眉纠成两个难解的死结,沉甸甸地压在他们英俊的面庞上,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 蹄声得得,不一会,两骑马已来到“山海关”下。 那中年剑士勒住马缰,回头对那少年说道:“昨夜赶了一夜,你伤势初愈,不觉得劳累么?” 那少年展颜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道:“不碍事的,辛叔叔,你把战儿看得那么不中用?” 中年剑士也不禁莞尔而笑,慈样地道:“咱们也饿了,打个尖再走吧!” 两骑马一圈,缓缓进人街心,那中年剑土抬头看看镇外耸立的“天下第一关”的影子,感叹一声,道:“唉!我奔走一生,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唯一的憾事,便是没有出过关,想不到为了恩师的事,今天倒遂了平生心愿,只是壮士一去,不知还能回来不能?” 少年忙道:“辛叔叔,你怎会生出这种颓废的念头呢?关外沃野千顷,遍地高粱,虽然风物有些不同中原,还不一样炎皇子孙,你瞧战儿不是生长关外,却到中原来了吗?” 中年剑士笑道:“常言道‘一出山海关,行人泪涟涟’,多少人少小出关,老大不回,终身做了异城之鬼,叔叔老了,怎比得你们年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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