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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金刀李心头一动,满面狐疑,朝椅上一坐,道:“你问吧。”

  张彤生也觉到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问道:“李大哥,你与昆仑派到底有什么关系?”

  金刀李心头一惊,强自装得不动声色,但脸上肌肉已微见耸动,眼稍凶光隐现。他重声问道:“这话怎讲?”

  “没有什么,我只听人说起以前昆仑门下有个姓李的,又见大哥招式中常有昆仑招式,我猜想大哥或许就是他。”

  金刀李紧接着问道:“你听何人说起?”

  “我只是在路上听得一点传闻而已。”

  金刀李不语,低头锁眉沉思。

  张彤生又道:“还有——”

  金刀李猛招头,厉声问道:“还有什么?”

  “有人又说大哥是出于南派太极门下,所以才得“八卦刀”真传。不知——”

  张彤生话尚未完,金刀李突地两眼向窗,大“喝”一声:“外面何人?”

  张彤生闻声大惊,忙起身向窗子看。

  严云玲文玉宁也同时大惊,急反身上房,作势候敌。忽听屋里通地一下,一声闷哼,跟着“噗咚”一响,却不见人出来。

  二人心知不妙,打个手势,又垂下探着。

  张彤生倒在桌旁,面无血色,金刀李站在前面狞笑。

  张彤生身子动了一下,强睁开眼,右手勉强举起指着金刀李道:“你……你……这昆……昆仑叛——”

  讲到此,张彤生手掉下去,头一偏,死了。

  文玉宁见此,血往上涌,脚一松,身在空中,双掌向里一推,一声巨响,两扇窗子震得粉碎,文玉宁藉势飘落院中,舌绽春雷,一声暴吼:“好个昆仑叛徒李启承,出来领死。”

  这一下先声夺人,金刀李当下怔住,随即操起一张椅子掷出,人随后飞出,落地一看,眼前站的竟是个少年,身旁又站住少女,于是心中稍定,重声问道:“你是谁人门下,敢来过问‘金刀帮’的事?”

  “哼,你还敢问?你还配问?你这忘恩负义贪荣慕利的叛徒,老实告诉你,我是奉“千手如来”冯老前辈之命,来为昆仑派清理门户。”

  金刀李闻言大惊,心中打鼓,当下表面强自镇定,冷笑一下,道:“今天就是冯民放亲自到来,又能奈我何?”

  严云玲接着对文玉宁道:“大哥,你先陪这家伙走几招,缠住他,我去把师父叫醒。”

  说完转身一纵,翻过东面墙。文玉宁一楞,随即会过意来。

  金刀李心中一动,忙问道:“她师父是谁?”

  文玉宁脱口想说出西域“极乐散人”话到嘴边又煞住,改口道:“就是刚才胸口挨了你一拳的无赖和尚。”

  金刀李一听暗中倒吸一口气。双拳突然捣出,两拳将合在一起时,文玉宁知道厉害,不敢硬接,急一纵避过,金刀李不待双拳落空,陡然回身一跃,纵起数丈,越过西面庙墙急急如飞而去。

  文玉宁跳上东墙,不见严云玲影子,心想这妮子到哪里捣鬼去了。虽然知道她就会回来,也不免有点着急,焦急间,忽听大殿侧门内一声猫叫,他奇怪,荒山孤庙竟还有猫,又听见噗嗤一笑,他猛省过来,飘身过去,两人执手相视微笑。

  “贤妹,亏得你这一计,不然,合我们两人之力,也不一定能胜得过他。”

  “本人生来就是军师之才,吓跑这样个么魔小盗,何足挂齿。”

  “贤妹,不要说笑了,进去看看吧。”

  张彤生躺在地上,无声无息,文玉宁、严云玲对之沉默良久,黯然伤神,洞庭之谈未酬,竟已做古人,文玉宁暗中默祷,小弟定代兄伸此仇恨。

  二人到后院挖个坑,把张彤生搬去埋上,又挖个大洞,把三个和尚也埋上。

  这时二人也觉到饿了,找到厨房,点上灯,地上又是两具死尸,两人虽身怀高艺,这时也有些森森然之感。心想“金刀帮”怎地凶狠到如此地步。

  二人率性把各屋都看一遍,结果又找出三具,一并埋上。埋好了,二人对着坟发阵子呆,之后还是严云玲先开口:“大哥,这里死人太多,不是味道,反正一下天就快亮了,我们还走吧,到前面遇到镇市再休息。”

  “好。”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贤妹,你在这等等,我到房里去拿样东西。”

  说完也不等严云玲答应,反身就走。他到前面屋子里,从地上拾起张彤生的剑,旁边有个小包囊,解开一看,少林百步神拳经正在,遂揣进怀里,口中暗道:“张兄,小弟要用你的剑代你报仇。”

  他背上剑又回到后院,可是院中却没有了严云玲。

  他知道她喜欢逗着玩,他到各个角落寻了一遍,没有;他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响应,他这下子有点着急起来。他飞上墙,墙外也没有人影;又飞上另外两面墙,结果一样。

  他跳下墙到周围巡视大喊,仍旧没有。他不死心,又回到庙里,找到蜡烛点上,到每间屋子看,前后找到大雄宝殿,看到殿上的佛像。这时他已激动异常,不可理喻,见到佛像他也有气。他把烛摆在台上,跳上去左右几掌,佛像纷纷破毁倒下,他气犹未息,又伸手拉断幔幕。幔幕落下碰到烛火他也不理,他反而站在一旁看着烧。片刻间,大殿已成一片火海,接着一声巨响,大殿塌下。

  一阵尘烟漫迷,接着一股火热逼身,殿前无法再待,文玉宁侧身疾窜而出。

  他也不管东西南北,只是一味疾奔。

  天渐渐亮起来,他渐渐奔入山境。山上遍地杂树杂草阻路,他反手抽出剑横扫开路,脚下片刻不停。路上樵子村夫遇到,吓得远远避在一旁。

  中午时乌云骤布,雷电交作,下起大雨来。

  到下午时他虽然还是在前进,但已是一步步走,而不是跑,因为他已跑不动。他的剑却仍然乱扑乱砍。最后,一声脆响,剑在树身上从中撞断。他对半截剑怔了怔,随即挥手甩出,眼前一花一黑,。人“噗通”倒下。

  第二天醒来,满耳鸟唱,满眼彩霞,晨风拂面,落叶盖体,心中一片宁静,尘念全无。

  良久良久,文玉宁才开始想,想到严云玲,想到大殿的火,想到雨,于是伸手摸摸,身上还有点湿。

  他起来先打量地势,见北面叠峦重岭,南边浩瀚一片,晨阳下五色鳞光闪闪,心知还是在洞庭湖边。这时他精神已完全恢复,同时也饥肠辘辘。四周一看,并无人家,心想还是先弄干衣服再说。

  他解下张彤生白剑,脱下上衣,从贴身衣巾取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昆仑秘籍”只湿了表皮几层。他小心翼翼翻开晒上,又取出珠盒打开,万道紫光眩目。他忙合上放下。

  东西晒上,他闲着无事,往步旁边走走,见到那把断剑前半,捡起看看,两面锋刃多已卷缺。想起这当时情景他不觉哑然好笑,陡地“嗖”的一声,一条人影一落一起,向西如飞而过。文玉宁喊声“不好”人如箭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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