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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其心连忙称谢,忽然门外击掌声响,那老者神色不悦回头叫道:“叫你们不要打扰为父行医,你却偏要如此,有什么事快说。”

  室外青年男子道:“爹爹,真有急事,请快出来。”

  那老者无奈,向其心歉意望了一眼,步出室来,只见那青年男子刷地一声拔出长剑,横在脖子上,那老者又急又气道:“逆子,你这是干什么?”

  其心见又生枝节,他身子坐起,从半掩门中,只能看见三人品字似地站着,那老者神色激动,不断呼喝着。

  那青年悲声道:“父亲在上,如果您要以玉蝉救那小子,孩儿只有一死以抗。”

  那被儿也尖声道:“爹爹你虽是观音菩萨心肠,普救世人,可是姆妈跟你受苦一辈子,到头来你却不管她,反倒去救外人,这算什么好汉英雄?”

  她急不择言,竟然对父亲顶撞起来,其心知她心意是要自己听见,不能损人利已,那老者似乎怕其心难堪,连忙将二人拖开,他连走边说道:“这五蝉并不能治好你妈的病,只不过是拖延罢了,就是不用玉蝉,你妈也可拖下去,只须得到那失传的法子,你妈保管会好,唉,这玉蝉对孩子倒是对症一药,你……你们……”

  他愈走愈远,渐不可闻,其心一挺身虽是身子软弱,但这一夜休息,精神已大好转,他悄步下床,装作入厕的样子,闪身在廊中暗处,凝听那三人谈话,他虽凝神听去,可是相隔甚远,有些竟听不真切,如是他功力犹在,便是再远数倍,也是字字可闻,忽然砰地一声,那青年刻子被老者打落,老者沉声道:“为父决定之事,永不更改。”

  其心一阵激动,几乎自持不在,要现身劝解,老伯忽又低声说了一大段,其心已听不清楚了。

  那青年忽断断续续道:“父亲大人,你……你此话当真?”

  莜儿道:“爹爹你真答应告诉我们医治妈的法子?”

  那老者调然道:“为父岂会失言于你们,培儿是愈长愈不成器了,你动不动以死相胁,这是对父亲的态度吗?”

  那年青男子立刻跪下访罪,那老者长叹一声道:“医者有割胶之心,你两个小冤家岂能理会。”

  他迈步走回,其心早已躺在床上,那老者一言来发,从怀中取出一块黑乌乌非金非玉的东西,他用起内劲,一托其心胁下,只听见嘶嘶之声一作,五枚金针已连根吸在石上,半截都已发黑。

  其心只觉臂上一轻,老者右手不断运气,其心手臂愈来愈粗,红中透着一股黑乌,那老者取出小刀一划,一股黑血如箭激射,滴在地上,立刻焦黄一片。

  其心暗暗吐舌,心想如非这老者医道高明,自己这次只怕有死无生了,他抬眼一看老者,那老者冲着他微微一笑,目光中包含了无比信心和安慰。

  其心心内一热,他见老者悉心医治,为了救自己,父子几乎反目,江湖上人心险恶,能碰到这等热心人,也真是自己造化了。

  他这时胸有感激之情,一切疑念都化为乌有,只觉这老人是世间少有好人,倒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忖度君子,甚是卑鄙。

  老者又从怀中取出一只晶莹透明蝉儿,他向其心道:“小哥子,你别看这小小玩意儿,端是解毒圣品,天下无双。”

  他说罢从包中取出一个小瓶,那瓶中装满墨色汁液,那老者倒了数滴到小碟之中,出外摘了一大把野草,顺手一沾,只须沾上半滴液体,便立即枯萎死去,老者缓缓说道:“这是蛇虫之王赤炼之毒,任何生物触之即烂,只有这玉蝉是它克星。”

  他说完将蝉翼撕下一片,投入那小瓶中,只见瓶中泡沫大起,不一会颜色越变越淡,最后变成白色,那老者举瓶一饮而尽道:“任是天下至每,如果碰上玉蝉,都化而为水。”

  其动心道:“这老者适才一番表演,是怕我心疑不肯服用玉蝉,天下有如此医者,以灵药相赠,还怕病人生疑?”

  他沉吟片刻,心想玉蝉并无异状,便接过服用,这玉蝉确是人间至宝,其心服用半刻,胸中一股真气暖洋洋地到处乱窜,其心微一运气,已然引气归房,全身筋脉畅通,内功尽复。

  其心欢喜欲狂,再也按不住喜意满面,他这种感觉就如死里逃生,重到安全之地,他心中明白,武功就是他生命最贴切实在的保障。

  其心功力恢复,他对老者称谢,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因心中过分感激,竟不知从何说起,适才生的一些疑念,又都抛之九霄云外。

  那老者见其心喜不自胜,他点点头走出屋子,脸上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心中忖道:“这孩子千伶百巧,真如行走江湖数十年的老油条,却是年轻若斯,适才我一时过分小心,怕他心疑不肯服食玉蝉,反而露了马脚,幸亏他在狂喜之下,无暇细细深究。”

  其心盘坐又调息了一周,体内毒已除尽,老者又走进来看道:“小哥号毒虽除尽,尚须服食清血泻毒之剂数日,不然腹肺之间难免受伤,减了异口寿岁。”

  其心此时对他已是言听计从,当下忙道:“如此打扰老伯了。”

  老伯呵呵笑道:“好说,好说!”

  其已道:“那五毒病姑下毒窍门真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小可自认尚称得上机智,却仍着了道儿,现在想起,真是胆率不已。”

  那老者道:“漫说小哥你,就是江湖上行走一世的人,只要招惹这个瘟神,也是绝无幸免的。”

  其心道:“如果五毒病姑知道老伯救了小可,老伯岂不是烦不胜烦吗?”

  老者傲然一笑道:“她五毒病姑虽是横行猖狂,要惹到老夫头上,她倒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其心套了一句话道:“想老伯当年一定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啦,小可出道太晚,对于一般前辈英风侠行真是仰慕得紧,就只无缘参拜,真是生平恨事。”

  那老者暗暗一笑忖道:“老夫当然是大大有名之八,如果武林中人知道老夫行踪,只怕要天翻地覆哩,你这小子倒想盘老夫海底来了。”

  老者道:“老夫平生只是精研歧黄,何曾在江湖上混过。”

  其心知他信口胡扯,也不便追问,老者聊了一阵便走了,其心推开窗子,只见满院花开如织,彩蝶飞翔穿梭来往,好一片春日艳阳,心怀大畅。

  那院子广大,种植的尽是奇花异卉,难得的是竟会百花齐放,真是盛景无边,美不胜收,其心望着那彩蝶大是异常,都爱停留在一种白色花朵上,他心中好奇,不由走出屋去观看,原来那白色花朵正是野生革兰,不知用何方法培育,那花朵比平常大了十倍不止,而且淡淡放出一阵阵醇香,难怪那些彩蝶留连不已了。

  其心在院子中站了一会,他正待回到屋中去,忽然想到一事,心中忖道:“我赶往兰州已是仲夏时分,此时该是夏末秋初,怎会还有兰花开放,此地到底是何处,怎的春到如此之迟。”

  他沉吟不解,忽见那破地迎面走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被儿俏脸一板,转身便往回去,这时屋中又走出一个丫环模样少女,冲着被儿一笑行礼道:“佛来米儿。”

  莜儿瞪了她一眼,那丫环模样少女一伸舌头,莜儿回头一看,其心身子背着她在看花,脸色一展进入屋中。

  其心心中喃喃道:“‘佛来米儿’,这是什么意思?莜儿深怕我听见了,这难道是什么密语暗号不成?”

  他直觉这一月来经历奇异,凭自己竟然每每不能明了,心想这道上能人异事甚多,自己孤身一人,只得更加小心行事。

  星夜其心不敢熟睡,他虽是疑心重重,可是那老者出手救他复原,却是干真万确不可抹杀之事,如说要于自己不利,又何必救活自己。

  月光又悄然透入薄纱,洒在地下一片碧然,其心心想就是强如天魁,只要是面对面的干,总有法于抵抗,最可怕就是高深不可测,连善恶也摸不清的人,忽然脚步声大起,往院中走去。

  其心悄悄下床,就如一袭清烟也走了出去,只见那父子三人,正坐在石山之旁,其心自忖道谨慎,决未被人发觉,便也隐身暗处。

  那老者道:“你俩个兄妹真是天生的一对,心中存不得半点事,爹爹说过告诉你们,又岂会混赖了,这深更半夜硬拉爹爹出来,好,好,告诉你们便了。”

  彼此道:“爹爹你说,什么法子能医治妈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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