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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


  静静的山野,只是风摇树梢的声音,沙沙作响,过了一会,一阵怪异的笑声传了过来,三人互望了一眼,一齐向那怪笑声方向奔去。

  过了一会,轻风又送来较清晰的声音,雷以停道:“方向不错了,咱们快!”

  三人如流星赶月一般飞奔而前,渐渐,已能听到断续的声音:“……王八蛋……老王八蛋……”

  齐天心跑在最前面,他不禁回头问道:“是天魁的声音吗?”

  其心和雷以停都摇首道:“不像……不像……”

  过了一会,声音便清楚了,仍是那两句:“三八蛋……老王人蛋……”

  齐天心忽然叫道:“咦——”

  却不料其心同时咦了一声,他两人几乎是同时道:“奇怪,这声音好生耳熟呢。”

  雷以谆道:“不要奇怪了,快追上去看就一切明白啦。”

  这时,他们转过了一个山弯,怪叫声陡然响亮起来:老王八,三八蛋……”

  齐天心听得几乎要笑了出来,他们飞身跃过一道山沟,转出林子,只见两个人正在十丈之外一起一落地拚斗着。

  齐天心叫道:“是他!”

  董其心低沉地道:“天魁!”

  然后两人一齐向另一人望去,只见一个破烂楼褴的老人,光着脚板正在与那天下第一名手的天魁殊死大战,两人齐声惊叫起来:“是他,原来是他!”

  雷以谆脑中一转,问齐天心道:“是你在死谷中所遇的那老头?”

  齐天心道:“谁说不是。”

  雷以谆又问其心道:“你也见过他?”

  其心点点头,他忽然大叫道:“你们看——”

  只见十丈之外,两个人忽然都像是疯了一般地抢攻起来,那天魁在忽然之间仿佛化成了千百个人一般,满天都是他的影子,而那个疯老儿更是不成话儿,只见他手舞足蹈,完全不成章法,本来那尊容已经够难看的了,这时更不成样子,口中又不干不净地骂起话来:“老王八……臭老儿,臭老地。”

  仿佛他自己挺香挺年轻似的。其心暗暗皱眉道:“天魁那雷霆万钧般的攻势怎么竟攻不进他那乱无章法的拳脚中去?”

  齐天心道:“咱们下去瞧瞧吧——”

  就在这时,全然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得场中一声炸药般的暴震,接着又是一股狂飓直扑过来,三人的衣襟呜呜作响,眼睛都要睁不开来,接着,他们发现场中站着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怪老人倒了下去,其心和齐天心是一齐飞跃而下,其心大叫道:“天魁,你瞧瞧是谁来了?”

  天魁眼都不抬地冷笑道:“小子,你还没有死吗?”

  其心和齐天心落在他身前五步之处,采取倚角之势,其心冷笑道:“莫说是你,就连凌月国主那只老狐狸也都以为我死啦,嘿嘿,偏偏我就没死。”

  天魁嘿然冷笑两声,没有答话。齐天心道:“天魁,你怎么不呼救求援呢?”

  天魁仍然冷笑不语,齐天心缓缓向倒在地上的老人走去,天魁微一抬掌,齐天心悚然止步,凝神以备,天魁忽然微笑道:“不用看啦,已经报销了。”

  齐天心说不出话来。其心道:“你以为你的诡计不错吗?嘿嘿,可怜呀可怜——”

  天魁知他又要耍花样,索性装着很感兴趣的模样道:“什么可怜?”

  其已道:“你以为凌月国主与你一般的心思吗?哈哈,那只老狐狸真是个少见的奇才,你天魁论武学么,算得上天下第一人,若说斗智,那就免提了,在下只警告你老先生一句话,先贤有云:‘免死狗烹,鸟尽弓藏’,先生要留神啊。”

  他信口胡址一番,说得天魁好像是凌月国的走狗一般,天魁虽是老好巨猾,也忍不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冷笑数声,不再理睬其心。

  其心道:“所以我说呀……”

  他还待说下去,忽然之间,天魁对着齐天心猛冲过去,齐天心大喝一声,举掌便是一封,他心存警惕之心,一出手便是平生组学,只听一声闷哼,天魁借着他的掌力飘出十尺,地上却留下一长串点点滴滴的血迹!

  雷以淳和其心叫道:“好掌!”

  齐天心茫然摇了摇头道:“天魁原来已经被怪老头打伤了。”

  他们三人连忙向倒在地上的老人走去,其心伸手一摸脉门,脉膊已经停止了。

  他心中一惨,说不出话来,雷以谆也是一摸,黯然叹了一口气,齐天心叫道:“怎么?还有救吗?”

  雷以谆道:“死了。”

  齐天心呆住了,他毕生中只曾把这个疯怪的老人当做思人,想不到第二次见面时,老人家已经去了。

  其心想到这疯老人可能是自己上代恩怨中的一个关键人物,这一来又如石沉海底了。

  三个人呆立在那里,半天不知所云,齐天心想着那死谷中的各种情景,忍不住长叹出声,喃喃地道:“想不到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其心道:“雷二哥,咱们下一步到哪里去?”

  雷以停仰首望天,没有回答,齐天心喃喃道:“你真是个奇人,神秘的奇人,从此那些神秘,都将随着你的尸体长埋地下了

  他的话尚未说完,忽然一个沙哑低微的声音响起:“谁说……我死了?……”

  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对望了一眼,其心再换老人的脉门,仍然是冷僵静止的,然而他们立刻又听见低微的声音说:“……谁说……我……死了?…”

  凉风一过,三人都不禁毛骨悚然——

  冬日苦短,寒日西坠,黄土的官道上一片凄凉。

  蹄声得得,一骑缓缓而来,斜阳淡影,拖得长长的身影,那马上人轻整薄愁,姿态甚是纤弱,却是眉清目秀,俊雅非常的美少年。

  他一身旧衣,西北黄土区域道上沙上漫天,更显得仆仆风尘,那少年脸上手上都蒙上一层尘土,坐在马上,两眼只是望着前方。那马也愈走愈慢了,想是见着主人慵懒,也乘机歇口气儿。

  那少年走着走着,望望日落天边,寒风渐凛,轻轻叹口气吟道:“年年社日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春衫着破谁针线,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他反复吟着,那声音极是缠绵,似乎沉醉其中不能自己,忽然背后一个情越的声音接口道:“好词!好词厂

  那少年吃了一惊,暮然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个三旬左右青年儒生,骑在马上含笑颌首为礼。

  那少年一惊之下忖道:“我真是神不守舍,别人骑马跟在我后面这许久,我竟然没有发觉,如果是敌人岂不完了?”

  那三旬左右青年一揖,道:“小可非有意跟踪兄台,只因黄直翁这‘青玉案’一名词,小可听了也不知几百几千遍,从未如兄台这般神韵俱全,令人心神俱醉。”

  那少年听别人捧他,心中很是受用,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皓白牙齿,莹莹似玉,少年沉声道:“兄台过奖了。”

  那三旬左右青年道:“词自是绝妙,兄台体会之深,历历就如其境,小可折服之极,只是小可有一事不解,倒要请兄台教益。”

  那少年笑容敛处,眉间掠过一丝凄凉之色,缓缓道:“兄台高论,在下洗耳恭听。”

  那青年儒生道:“直翁此词以景喻情,笔下原是春日江南,寂寞心怀,此处原野迢迢,山高水阔,兄台此景此情吟玩此词,似乎有所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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