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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一


  天魁只是不断冷笑,他这一番话全是临时胡凑的,只因天刻地煞事关己则乱,竟被他弄玄虚弄得糊涂了。天魁心中暗暗得意。

  天色一暗,天边大片黑云如子军万马般疾飞而至,使原就黑暗的密林,更像窒息般的昏然,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个清越的“咋喀”之声发自林中,一道虹光闪起,大名满天下的天剑董无奇拔出了长剑——

  无公没有料到发展得那么快,他轻轻地退了一步,只这一步之退,正好正在敌方攻守必经之地,他气定神闲地一跨之间,却是明显地表现出一代宗师的风范。凌月国主扬了扬眉毛,暗自赞叹。

  天魁道:“要干么?”

  同时他把眼睛的目光斜膘了凌月国主一下,凌月国主也向他打了一个眼色。

  就这样,四个天下最高手相向对着,一场将要震骇武林的大战一解即发——

  “呼”地一声,董无奇微微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剑,那刻尖上下左右跳动了一十二下,每一下都似乎是一个绝妙人表的奇招的起手之式,但是跳了十二下之后,却是一把未发,依然归于静止。

  对面的天魁,却在这一刹那之间,一连换了十二个不同的守势,那迅如闪电稳若泰山的态势已达神形合一的境界,天魁自许拳掌功夫天下第一,那倒也不是瞎吹之辞。

  就在天魁换到第十二个守势时,天禽向前轻飘飘地跨出一步,只见他身体向左一圈,右一摆,竟如失去重量一般飘出二丈,四周连一丝微风都没有激荡起,凌月国主忍不住在心里大大喝道:“天禽身法,天下无双当之而无愧!”

  霹雳一声,一道闪电如银蛇飞舞,一个闷雷就落在林子的上空,这一刹那电光中,那个疯老儿忽然一跃而起,大喝大叫地怪嚷道:“那身法……那身法……我又看到身法了……左圈……右摆……不错,一点也不错……火……大火,呀,好亮的大火

  这时,长空又是电闪,密林中透过一刹那紫白色的亮光,查无公转眼瞥见那怪老人一面嚷着,一面左一掌,右一掌,一连劈倒了三棵巨树——

  无公宛如焦雷轰顶,他骇然暗呼:“‘三羊开泰’!果真是我童家的绝学!”

  电光一闪即灭,黑暗中雷如烟鸣,就在这最黑暗的一刹那中,只听得地煞董无公的一声大喝:“大哥,走!”

  接着旋风暴起,林中落叶漫天狂舞,电光再问之时,林中六个人骇然只剩下了三人,董氏昆仲和那疯老儿竟如轻烟般骤然失去了踪迹。

  天魁、天禽和凌月国主三人相顾骇然,心中都在喃喃暗呼着:“天剑……地放……”

  在三人的心底,都悄悄地升起一丝寒意!

  “是怎么回事?那老儿跟着他们兄弟走了?”

  凌月国主道:“这是一件怪事,那老儿怎会突然发起疯病来?”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喃喃道:“向右圈……向右摆……向左圈……向右摆……”

  天魁道:“皇爷可有什么高见?”

  凌月国主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却忽然道:“温兄唤着‘天禽’,依老朽之见看来,那份独门轻功,便是真正天国的神禽也比不上哩——”

  天禽道:“让皇爷见笑了。”

  凌月国主道:“小弟久闻天禽温万里能在空中不借外力而变向飞行,小弟虽是驽才,但也算得上终生浸淫武学的人了,以小弟的想法来看,虽非不可能之事,但的确算得上武林奇观的了,未知——”

  他说到这里略为一停,然后道:“未知温兄可否让小弟开个眼界?”

  天禽不知他这番话是何用意,但他不好不答应,只得道:“皇爷既是不嫌粗劣,小弟便显五了。”他略一纵身,身形竟如被祥云托着一般缓缓升了起来,升到丈高之际,只见眼前一花,他如蝴蝶穿花般一连变换了四个方向,飘然落地,那身形委实叫人难以置信。

  凌月国生凝神注视,喃喃地道:“嗯……不错,左圈……右摆……”

  他猛抬头,向天禽道:“敢问温兄和那怪老有什么旧仇?或是和他之发疯有什么关系?”

  温万里摇首道:“没有。”

  天魁哈哈笑道:“皇爷弄了半天玄虚,原来是怀疑到这个上面来啦,真不愧慎思密虑四个字了!”

  凌月国主不理他话中讥刺之意,微笑再问天魁道:“方才老兄对那董氏兄弟所说的什么重大秘密是真是假?”

  天魁呵呵笑道:“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皇爷何必多问?”

  凌月国主微笑不语,在心中暗道:“原来董氏兄弟与天座双星之间还有那么复杂的关系在,这可是我老人家大大有利之机会哩,依我看来,关键只在个疯老儿……”

  想到这里,他又暗自微笑了一下,想道:“关键若是那个疯老儿,那就好办了,他服了我独门迷药,只要再找着他,一切就都明白了……”

  天魁道:“从来世上没有人能够从老夫处取得信任两字,凌月国主你是第一人了,哈哈……”

  凌月国主笑道:“小弟倒是信任过人的,但是从来只是信之而用之而已,能结交一个互相利用相助合作的朋友,倒也是第一遭哩。”

  说罢两个老好巨猾竟然互作英雄相对大笑起来。天禽道:“目下咱们到哪里去?”

  天魁道:“先去寻找疯老儿吧。”

  凌月国主心中暗道:“正中下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沿着山坡一排排的松树长得像是人工栽植的,初现的霞光斜照在丛树上,使树木的叶缘宛如镶上了一圈新绿的嫩蕊。

  这时三个人影从树丛后走了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弯着腰干,疲乏的步子更使他显得老态龙钟,更奇的是这个人口里一直不停地在念念有辞。

  走在后面的两人正轻声地交谈着:“无公,我瞧这老人一时疯病是不会停止的了。”

  左面一个道:“咱们只好暂时跟着他走,总要从他口中探出一点什么来。”

  左面一个点了点头,继续跟着前面那老人前行,前面那老人行了几步,忽然停下身来,指手划脚地向四面望了一望,然后呵呵怪笑道:“谁说我是疯子?谁说我是疯子?我一点也不疯呀,我能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曾忘记,谁说我是疯子?”

  无公跨前一步,一把抓住老者的衣袖,问道:“你记得什么事情?你记得什么事情?”

  老者瞪着一双血丝眼睛,冷冷地道:“火!”

  董无公道:“什么火?”

  疯老头一伸手抓住一根树枝,放在双手之间,猛然一阵援动,那树枝突突冒出一股白烟,接着呼地一下就燃着起来。

  疯老儿冷冷地道:“就像这样的火,你没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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