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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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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三个结拜弟兄,老大姓陆,老二姓司徒,老三姓于……” 众僧不由大吃一惊,只听得疯汉续道:“这三人虽是生死之交,但是三人的后人却是生死对头。”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过了半天,他忽然道:“喂,我讲到那里啦?” 百虹大师微笑道:“施主说到三个兄弟的后人。” 那疯汉道:“正是,有一个女孩子,名字叫做梅仪,那司徒的对她爱得发狂,说实话,姓司徒的一生被认为冷酷,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他是真心真意地爱着她,真的,他是全心全意……” 疯汉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凛重起来,一丝泪光在他肮脏的双眼中闪动,群僧看得莫名其妙,心想此人当真是个疯子,说话语无论次。 百虹大师凝神聆听,面无表情,那疯汉续道:“可是……可是,那梅姑娘却爱着姓陆的,她一丝也不知道那姓司徒的是多么地爱她,那温柔含情的眼光总是望着姓陆的……” 疯汉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一提到那梅姑娘,他脸上乖戾之色就消退无迹,他仰天喃喃自语,没有一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后来,那姓司徒的终于得到了梅姑娘,他以为从今以后,他们的幸福将会无穷,到手的快乐,再也不会飞走了,但是……但是……他只得到梅姑娘的人,没有得着梅姑娘的心……” 疯汉的声音变成哀伤的调子,众僧听到这里,全听出了倪端,想起方才于不朽的一番故事,都不禁暗惊道:“天下事难道有这般巧?……难怪方才大师说什么‘这段恩怨合该应在此人身上了结’……” 疯汉道:“那姓司徒的一生的感情在这一次泛滥出来,如何能忍受于此,那天晚上,他用毒药把妻子毒死了……” 群僧一齐发出惊呼,于不朽所言和这疯汉所言大有出入,难道那于不朽掌杀梅姑娘时,梅姑娘原已中了毒么? 疯汉道:“司徒某人再也不忍见到妻子死时的情状,于是他悄悄跑出屋子,到深山中散了一夜的步,黎明的时候,他才回家,立刻碰着姓陆的,姓陆的不知怎的竟已知道毒杀梅姑娘的事情,于是他们便打了起来……” 众僧听到此处,不禁恍然,暗道:“原来陆某人见了梅姑娘尸上的掌印,喝骂姓司徒的杀害梅姑娘,而姓司徒的却以为下毒之事已为所知,焉知其中还有于不朽下手的一段呢,唉,天下事竟有这等巧合。 疯汉的话愈说愈低,起初像是说给他自己听,到后来连他自己也听不见了,只有那两片干厮的嘴唇在颤动着。 下面的故事群僧也不必听了,因为他们一切都知道了。 疯汉又开始低唱起来:“北国有乌兮,名曰鹄雁,离群脱从兮,影只形单,绕悲啼林兮,无枝可依,投湖一死兮,此恨何堪。” 群僧见他神智愈来愈晕迷,不成调地重三覆四乱唱,待要上前相扶,百虹大师蓦然大喝一声:“呵,司徒施主,且听老僧一言——” 疯汉似乎猛然一震,痴然望着百虹大师,百虹大师缓缓道:“从前,天竺地方有一个牧牛的孤儿,他从小便为人所恶,把他赶到深山中不许下山,他救人危急,被认为想要趁火打劫,救人生命,被诬为蓄意谋杀,助人救火,被认为纵火原凶,最后一次,材中一个老实人失手打死了一个欺悔他的恶霸,当时只有他一人目睹。村人赶到时抓住他说是他杀的,他若是说出了真相,虽然洗脱自己,但是那老实人难免一死,他叹口气暗道:“我一生被人看错,便错到底罢了,于是他矢口不言,终被杀死,佛祖听到了这事就说:“数蚊蚋之嗤呐,终难减千里马之神骏。” 那疯汉这时平静异常,侧耳倾听百虹大师所言,渐渐他的眼光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众僧无一知是何意,只有百虹大师微笑道:“好好。” 那疯汉没头没脑地道:“不会太迟么?” 大师道:“西天乐土中,弹指即胜人间百年,纵以数十年生命与比,犹萤光之抗皓月,何迟之有?” 疯汉灵台猛然一阵清明,他双目射出一种理智的光辉,霎时间,他像是不再疯癫了,突然纳头拜倒,大声道:“弟子司徒青松愿诚心依皈我佛,望大师多多慈悲!” 大师以手抚其顶门,朗道:“苦海慈航,回头是岸!” 晴朗的天空,稀疏的浮云,加上和风洋溢着轻淡的气氛,春天快到了。 周围延绵着大山,重岩叠嶂,山脚下是一条笔直的小道,无涯的蔓蜒出去,看得出分明是绕山而筑,过路的人如果选择翻山越岭的话,比顺延着大道要省一倍的脚程! 山坡下,丛林微微披着一层新嫩的绿色,淡淡的树荫下,转出一条小径,远远望去,径端像是有三个小人影在移动着。 渐渐的,来的近了,日光下显出这一行三人的不凡,都是廿方出头皆英挺少年,每个人都有一张俊美而诚恳的面貌,而奇怪的是三个人的面色中却都泛出一种急忧的颜色。 正是岳家的少年英雄。芷青带着两个弟弟千里迢迢的翻山涉水到长安去找寻父亲,他们对于那必然震惊天下的一战的胜负,仍然丝毫未知。 翻过山岭,便接近长安境了,三兄弟的心,也随着沉重起来,尤其是芷青,自从参加少林开府以来,一连串的变故,有如层峰叠出,每一件事都重要的占据了这刚毅少年的心,而每一件遭遇,却都要等待父亲来解决,坚强的他,外表虽然决不透露出一丝一毫气馁,但内心却充满着忧虑。一方和卓方也正是如此,是以三人一路行来沉默不语,但速度却是快的惊人。 转眼间走完山道,芷青指指无路可通的山石堆,表示决定用轻功硬翻过去,一方和卓方默默提起真气,激步而纵,正待一跃而过时,蓦然左方一阵宏亮的喝叱声传来,三兄弟吃了一惊,霎时又是一声喝叱,但却去了至少有三十多丈远,芷青一怔,一方忍不住道:“大哥,这人好快的脚程——” 芷青脸色斗然一变,沉声道:“我看此人怕是秦允——” 卓方点点头道:“除了他,还有谁有这等轻功?” 芷青脸色又是一变,朗声道:“处秦的妙使毒计,几乎害得我遗臭千古——” 卓方看着大哥激动的神色,心念一转,冷冷道:“大哥咱们还是先到长安——” 芷青一怔,满面威猛之色登时消失,点点头道:“走吧!” 一方和大哥的心思是一样的,临走还狠狠的骂了一声:“可便宜了这老匹夫。” 蓦然左方林中一声冷哼,芷青耳听八方,急一顿足,身形有若大鸟盘空,一展身子,巳知敌踪早渺,情急间清啸一声,身形在空中一盘,绕空一匝,落在地上,微微摇首。 一方冷哼一声道:“好快的身形。” “形”字方才出口,身子斗然一掠,闪电般向前一窜,半空中却一顿地方,整个人突的向左一斜,缦妙的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转,身形没入林中。 芷青和卓方此时也发现敌人是在左方,两人心意相通,不待招呼,已接应而去。 一方心机高明无比,这一下斗然发劲,对方身法再快也闪躲不开,一方早瞥见十丈以外人影一恍而灭。 他乃是少年人的心性,那肯放松,轻功展开十成,遇也有树枝槎丫碍着身形时,双掌如风,交相切出,所过树枝有若刀割,纷纷坠地。 但这刹那间,人迹已杳。 他可不服世上有这等快捷的身手,猛可一提气,身形一长,直掠出十余丈,猛然吐气开声,眼角边瞥见人影一闪,偶然一哼,身形一挫,钉立下来。 目光掠处,只见一个清癯的老者站在左角树丛下,骤看却不见人影,方自醒悟方才人影陡失的原因。 一瞥之下,一方顾不得太多,双掌一震,冷冷哼了一声说道:“阁下是何人?” 那老者轻轻一笑,不屑的挥挥手道:“小娃儿没有资格问——” 一方怒气上升,嘿然道:“是么?” 老者眼也不抬,不理不睬。 一方正因为难,陡然身形衣袂一飘,大哥和三弟已连袂赶到,芷青身形未停巳冷冷道:“阁下是秦允老前辈么?” 老者两目斗然一翻,眼中精光移射,冷然道:“秦某的名号,是你胡乱称叫的么?” 芷青面色一沉,冷然道:“秦老前辈的名儿晚辈早巳听闻,却不料七奇中竟有这等人物—一” 秦允疾声道:“那等人物?” 芷青吸口气,右掌自左向右圈了一个圈儿,挫放在胸前,然后才道:“卖国匹夫,阴毒小人!” 果然秦允清癯的面貌一变,怒道:“好小子,你是找死——” 话声方落,一掌平推而出。 一方首当其冲,双掌一合,猛挡一式,秦允左掌一拍,轻轻一挥,化去一方全力的一式,右拳如风而出,打向芷青。 岳芷青钉立如山,双目凝然,目不转睛的注视那股奇猛的力道,直到掌风将全身衣袍压得向后直飞时,右掌才极慢的推将而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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