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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姜慈航道:“半年之内,未曾得到铁骑令之前,你不许开杀戒,否则便是施主你输了。”

  少年怒极反笑道:“没听说打赌还有什么附带条件的,和尚我看你……你是糊涂了吧…”

  姜慈航道:“可是老衲也答应施主一事为附带条件……”

  少年不禁听得惊诧无比,他瞪大了眼望着姜慈航,姜慈航道:“老衲答应你绝不泄露施主之身份来历!”

  少年一听此言,心中猛然一震,暗暗道:“我真糊涂得该死,这样重要的事竟然想不到,若是我的身份当真泄露了出去,那么我的计划一切都完了,第一个,剑神胡笠便会出来管我,干涉我的行动,那岂不太糟?”

  想到这里,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忽然之间,他又倔强地想道:“便让胡笠知道,管便管吧,难道我怕你们?”

  但是他立刻又想到师父每次提到武林七奇时的严肃神情,于是他又心寒了……

  蓦地,他抖手一掌向姜慈航当胸推出,那掌势飘出无声无息,轻如羽鸿雪花,其实暗藏最上乘的内家小天星掌力,却见姜慈航伸手之间,大袍袖一伸一卷,单掌也自拍出,两只手掌相隔尚有三尺,那掌风已然相接,姜慈航稳立当地纹风不动,而那少年却觉得有一股奇异无比的劲道悄悄从自己掌风之中渗透进来,他连忙鼓足真气,又是一掌拍出。方始将那股力道化解。

  他不由心中又惊又怕,想不到武林七奇果真不可测,那胡笠功力可想而知,心中再无犹疑,大声道:“好!每人一个附带条件,赌便赌!”

  姜慈航道:“君子一言?”

  少年道:“快马一鞭!”

  姜慈航拍了一下掌道:“好——施主怎么称呼?”

  少年道:“关彤!”

  姜慈航站在那儿,他想:“实是老衲亲口在佛祖面前发誓封了剑……岳芷青啊,只好偏劳你了,实在当今武林舍你其准?”过了一会,猛可拔起身形哈哈笑了一声,身形如大雁般翩然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

  那少年依然坐在青蝠剑客的冢头上。

  这地方极是隐蔽,只要姜慈航不说出去,没有人会找到这来,因此他很放心而发弛地坐在坟头上。

  他在想,如何应付不可一世的武林七奇中人?如果这批老鬼仍然要伸手管闲事的话……

  他具有一代武林怪杰青幅剑客的毕生武学,但是他发现上一辈的武林七奇的功力仍是无可抗衡的。

  “现在剩下来,只有一条计较了……”

  关彤这样对自己说着。

  于是他默然望着那青草杂生的坟墓,石碑旁有二三支小野花,瘦弱的花茎象不胜支撑似地前后摆摇着。

  黑,仅余的光线也没有了,剩下的是黑,无穷尽的黑,还有黑暗中的坟墓和少年……

  黑暗中,他的思想象轻风一般地飘出了现实,飘到那遥远的年代,那遥远的地方,于是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童年,一个十岁拖着两条鼻涕的孤儿,整日与肮脏和丑恶为伍,他稚小的脑袋中,以为天地之间只有辱骂和欺侮……

  “也不记得是那一天了,忽然他碰见了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病容的老人,那就是师父,师父见了他,瞪着眼从头到脚把我细细地摸了一遍,忽然一言不发,望着苍天口中喃喃自语,眼睛中流下滴眼泪,然后又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他说:“老天有眼,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的一身绝学有人传了。”

  师父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学武,我那时虽不知道学武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从第一眼起就觉得师父是个好人,我非跟着他不可,后来,他就带着我到了深山中……

  师父啊,保佑我吧……

  他轻吁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石碑的前面。

  “要想立刻在内力上能和七奇抗衡,我只有照着师父的遗方行事了。”

  他轻声对自己说着:“这方子乃是天竺苦行和尚抗拒魔劫时苦修元神的秘法,也不知师父是从那里弄来的,而且从来只是传说,却不曾听说有那一个人练成功过的,也不知有效没有?”

  但是现在除了这,又有什么办法?……姜慈航方才那一掌真凶啊!”

  黑暗中一阵“嗦嗦”之声,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来,他在黑暗中竟然视物如书,把皮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他坐在碑头上,盘膝运功起来,那姿势似跪似坐,大异武林中打坐立法。

  过了一会,他全身冒出一阵阵青雾,那雾由淡而浓,由浓复谈,最后他一跃而起,只听得他喃喃地说着:“照这单方,只差三味最重要的药物,而这三件药物的下落,我都已经查明啦……”

  月光位移,眼前一亮—一

  他摊开了羊皮纸,皮纸的反面他记了许多重要的线索,只见上面写着:“双龙百合……山西大同无风神刀黄海”

  “九首玉芝……洛阳艾字老药店”

  “金钱参……嵩山少林寺”

  他喃喃道:“只要这三味稀世药物拿到手,只要这单方灵验,那时我就无敌天下了!”

  于是他一字一字反覆地念着他采下手的目标:

  山西大同……洛阳……嵩山少林寺!”

  “大同……洛阳……嵩山……”

  他低下头来,伸手抚摸着石碑上凹下去的字迹——-

  “师父,保佑我……”

  山西大同——

  阴沉沉的天,官道上,行远道的人都不敢料定这天儿到底是变好还是变坏,是以泰半裹足不前,马路上只有少数的行人,穿梭行走。

  将近申牌时分,大道上的行人更减少了许多,使得这一条原本热闹的道路,变得冷冷清清。

  远方蓦然传来一声马嘶,蹄声得得,不消片刻便奔出一匹俊马,马上的骑士是一个年约廿多的少年,英挺挺的坐立马背上,清秀的眉目中,却隐隐流露出一股杰傲的气派。

  马儿来得近了,只见那匹骏马呼声喘喘,口角沁出白沫,显然是劳乏过度,但马上骑士却视若无睹,不时猛力拍打马儿,只闻一声长嘶,马儿奋力疾驰一阵,猛地前腿一曲,骑士早料如此,身形一飘,超过马头,掠在地上

  这时由于行人稀少,是以没有人注意到少年这一手,否则,没有人能相信他们的眼睛,常人竟能飞在空中。

  少年身形一掠而下,同时,那马儿猛的一阵抖哆,噗地横翻在地上,昏绝过去,分明是疲乏而致。

  少年头都不回,身形连顿,霎时便消失在官道尽头。

  不消几个起落,已来到镇集上,只见灯火辉煌,已是人夜时分。

  少年顺着街道而行,在暮色中,那英挺的面容上,不时闪浮着一丝残忍而冷酷的表情。

  忽然少年一抬头,瞥见不远处有一座大楼房,灯火辉煌,只见当门挂出一面大牌,上斗大的字,敢情是一家酒店客栈。

  少年微一沉吟,脚下加快,不消一阵便走进店中,叫了二份食品,独个儿吃喝来。

  店中人声嘈杂不堪,热闹的很,是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少年的来到,而这少年也一声不响的在角落中,却不时用那犀利的目光,扫射着大厅中每一个人的面孔,象要找出什么差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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