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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第二十七章 生生死死

  左冰怀着悲伤的心,一个人孤单的走着,夕阳无力的洒着原野,左冰心中一直不停的问自己。

  “巧妹为什么要自杀?我们不是逃出敌人的掌握了么?为什么?”

  他徘徊,沉吟,可是这问题却没有一点线索,天愈来愈黑了,夜风渐渐凛然,左冰只觉得心胸发痛,一阵比一阵冰凉。

  他不能定心琢磨这事的原委,茫茫然似乎没有一个尽头,但道路可走到一个尽头了,前面是一片枣林,林后是一片山冈,黑压压地,他缓缓走进林子,又穿过林子,翻过山风,又来到另一处林子,那天上的月儿从东边升起,来到当头,又渐渐西坠,晨曦微露,残星如锦,左冰心中什么都不能想,便象行尸走肉一般,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那郁结在胸中的问题仍是一个死结:“为什么巧妹要死,死又能解决什么事?”

  他漫无目的的行走,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年,他原本是善良洒脱的少年,天性快乐,不拘细节,每能自得其趣,从来不知愁是何物,这时凝注一个死结,滞而不解,那情感的激荡比起常人反倒强烈多了。

  天又慢慢亮了,左冰走到一处小镇,江南多水,每个镇旁都是一弯流水,清媚可爱,左冰走进一家酒肆,这时天色尚早,那店家正在起火煮粥。

  左冰默然坐下,忽然一个强烈的念头。他心中不断的忖道:“我该回去了,江南风光我已看得够了,回到漠北去吧,瞧瞧年老的爹爹去。”

  当下胡乱地点了些早点,吃着吃着,吃完了却连酸咸苦辣都没有尝到,正要会帐离开,忽然门帘一掀,走进两个壮汉高声喝道:“店家,店家,快快弄二十个酥肉饼,两碗鸡丝面来,爷们吃过了还要赶路。”

  左冰不由打量两人一眼,只见其中一个面容甚熟,他坐在暗角,那两个并未注意,但他心灰意懒,也懒得多管闲事,擦了擦嘴正待站起,只听见其中一个汉子道:“帮主要咱们把那小雏儿捉来,却又象凤凰似的供奉,真不知是何道理?”

  另一个汉子道:“三哥,你别小看了那雏儿,听说她来头之大,只怕普天之下也无仅有。”

  那被称为“三哥”的汉子道:“哼,难不成是公主娘娘,你不瞧帮主对她那份担心的劲儿,真好象一碰就破的瓷花瓶似的。”

  另一个汉子道:“三哥,小弟听帮主身边的人说,这小雏儿不但家世显赫,她祖父是昔年武林中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时肉饼已送上来,两人狠吞虎咽,忙得唏哩呼噜,左冰灵光一闪,忽然想到那被称为“三哥”的汉子,正是飞帆帮的人,自己上次在林中见过的,便坐在一边聆听他俩人谈话。

  两人吃了一阵,那鸡丝面还未上来,其中一个汉子又道:“三哥,你道这小姑娘的家长是谁,便是昔年武林第一奇人董其心董大侠。”

  那“三哥”吃惊的哦了一声道:“董其心,便是被武林中人奉为绝代奇才,甘兰道上人民生祠的董大侠么?早知如此,咱可不去干这差事了。”

  这“三哥”口音中有浓厚的北音,显然不是江南人士,那中一个汉子道:“不说这小!”娘,便是昨日你用计骗开的人,也是大有来历。”

  “三哥”道:“你说的是那姓钱的后生,不是也被捉到大寨去了么?”

  另一个汉子眉飞色舞的道:“正是如此,看来咱们飞帆帮就要光大门派了。”

  那“三哥”面有忧愁,不再言语,左冰心中却暗自狂跳忖道:“前夜原来便是这两个人把银发婆婆孙女掳去,我……我左右无事,好歹也要打听一下线索。”

  另一个汉子又道:“三哥,你好象有心事的。”

  三哥道:“不瞒五弟说,作哥哥的怀疑帮主……唉,一时之间也说不上为什么,但……但总觉得大祸临头,这次迎立双龙头非本帮之福。”

  另一个汉子道:“三哥最爱多疑,来来来,咱们赶快吃完面,这便好上路啦!”

  左冰心中想起一事,不由一惊忖道:“那……那董其心……董大侠,不是上次钱伯伯说的人么,那么那小姑娘应该姓董了,瞧钱伯伯那种神仙一般人物,说到这董大侠都是恭敬崇爱,这人实在不凡了。”

  那两个汉子吃完面扬长而去,左冰也会了帐,远远跟在后面,跟了一段路,又觉心灰意懒,自己何必再多管闲事?那小姑娘安危又干自己什么?正要止步,忽又想到银发婆婆亲切的面容,心中实在矛盾得紧。

  那两个汉子往郊外走去,左冰脚步跟着他二人走,心中却不知想到那里去了,忽然身旁灰影一闪,一个灰衫老者并肩走上,左冰不由回头一瞧,正是那日他从野葬场下山时所遇到之老者。

  那老者打量了左冰一下,足下如行云流水,也不见他踏步作势,身形却如飞起一般,步子大得出奇,转眼之间,已越过前面两个大汉。

  忽然一个亲切的声音叫道。

  “孩子,你出了什么事?”

  左冰一听到那声音,再也忍耐不住,失声叫道:“银发婆婆,婆婆!你在那里。”

  后面银发婆婆的声音道:“我躲着一个人,等下再来见你。”

  左冰听那声发自身后一棵冲天古槐之后,心知银发婆婆必然藏身树后,过了一会,银发婆婆道:“孩子,你过来吧!”

  左冰转身走到大槐树后,只见银发婆婆满脸神秘之色,叱舌道:“好险……好险!”

  左冰问道:“怎么?”

  银发婆婆道:“你刚刚看到那灰衣老者是不是。”

  左冰点点头,银发婆婆又道:“我便不是愿跟他见面,否则须大家面上尴尬。”左冰不解,银发婆婆道:“这人是天下第一个自负之人,就是因为他那脾气,结果弄得妻离子散,孩子,咱们不谈他,我问你,你最近是怎么混的?看你双目失神,好象灵魂失窍似的,你到溪边去瞧瞧,你脸上脏成什么样子?”

  左冰心中满腹辛酸,再听到婆婆这么亲切的数说,真恨不得抱着银发婆婆放声大哭一场,但他毕竟是少年男子怎能随便哭泣?虽是眼泪已到眼眶,心中连忙去想些欢喜之事,想去冲淡悲切之情。

  银发婆婆柔声道:“你心里有什么事,尽管跟婆婆说,婆婆替你设法啦!”

  左冰正要将心事说出,忽然一个念头升起:“我自己悲戚之事何必说给别人听,惹得婆婆也不喜欢了,这是何苦?”

  当下道:“婆婆,您老人家孙儿被人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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