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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白铁军这一句话已经够不得体的了,明明逼得菊儿在放赖了,但是他还不识相,又加一句道:“是我亲眼看见的,怎么不是你写的,我在你后面站了好半天了。”

  菊儿骤然想起自己方才一番自叹自怨的话必然已被他听去了,霎时之间,她只觉到羞得无地自容,跳起身来,骂道:“你这——坏蛋!”

  同时举掌便向白铁军脸上刮过来,白铁军吃过她的苦头,知她随时会下毒手,连忙一运内力,闪身一个抛手施出。

  却不料菊儿这一掌刮过来丝毫未用功力,她被白铁军这么一带,一声哎哟,整个身躯直向左边飞跌出去,摔在地上。

  白铁军惊得愕住了,仿佛像是闯下了什么滔天大祸一般,一时不知所措。

  直到他看见菊儿抱着脚踝爬不起来,这才赶快跑过去、伸手扶起她来,正想努力说出一句道歉的话来,菊儿忽然“啪”的打了他一个耳光,恨恨地叫道:“走开,谁叫你来碰我?”

  白铁军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吃一个女人的耳光,他脸上五条指印热辣辣的,心中忽然火了起来。

  菊儿打了他一记耳光,自己也呆住了,忽然之间,象是受了千万种委屈,哇的一声倒在白铁军肩上哭起来。

  白铁军原来正在发了火,被她这么一哭,心又软了下来,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轻揽着菊儿的细腰,让她伏在自己的肩上哭。

  菊儿哭了一会,自己悄悄地止住了,她把头埋在白铁军的身上,也不怕白铁军的衣眼有多脏,把眼泪擦在白铁军的肩上,缓缓抬起头来。

  白铁军对她的脾气已经略为摸得清一点了,他心中暗暗紧张,忖道:“只要她一哭完,看见我这样搂着她,只怕又是一巴掌过来,这次我究竟架还是不架?天晓得她会不会又夹着一把毒针飞过来。”

  岂料菊儿只是静悄悄地抬起头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白铁军,目光中的野性消得一点影子也不剩,红红微肿的眼帘下射出的目光竟是出奇的温柔和美丽,白铁军和她的目光接触了一下,竟是不敢直视。

  菊儿缓缓地伸出了手,抚摸着白铁军脸上的指印,白铁军不自觉地把她抱紧了一些。

  两人都静静地没有说话,过了好久,白铁军总算想起一句话来:“你——你的脚还痛吗?”

  菊儿一听到这句话。马上就在白铁军的怀中跳了起来,她瞪着眼嚷道:“你——还不放下我——”

  白铁军实在有点寒了她,慌忙把她放在树下坐好,菊儿怒目瞪着他,恨恨地道:“你把我的脚摔断了。”

  白铁军吃了一惊,连忙凑过去探看,菊儿把脚轻轻收了一收,皱着眉道:“痛死了,一定是断了。”

  白铁军道:“你试试看还能不能转动?”

  菊儿动了一动,白铁军道:“还好还好,大约是扭伤了筋。”

  菊儿嗔道:“还说‘还好’哩,我痛得动也不能动了。”

  白铁军只好道:“是我不好,对不起得很。”菊儿深深望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还气不气我?”

  白铁军哈哈笑道:“我这么大个子干么要跟小孩子生气?”

  菊儿怒道:“谁是小孩子?”白铁军笑道:“咱们不说这个。”

  菊儿道:“你自以为很是了不起是不是?”

  白铁军笑道:“从来没有过。”

  菊儿道:“我瞧你那样子就打心底里不顺眼。”

  白铁军道:“便是我自己瞧我自己,有时候也不顺眼。”

  菊儿道:“那天我叫你不要走这条路,你为什么偏偏要走?”

  白铁军笑道:“我怎知你安的是什么心?”

  菊儿笑道:“你不听我话,结果吃了大亏吧,命没送掉真算你造化呢。”

  白铁军听了这句话,忽然轻轻冷笑了一声。

  菊儿道:“你笑什么?”

  白铁军道:“没什么。”

  菊儿追问道:“不行,你一定要说。”

  白铁军看她那娇憨的样子,忽然觉得开心起来,他微微笑了一笑道:“我笑你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菊儿想了想方才自己说的话,那是“命没送掉真算你造化哩”这一句,她想了一想,觉得没有什么可笑的,便问道:“这又有什么可笑?”

  白铁军的嘴角浮过一个极其飘忽的微笑,他淡淡地道:“除了老天爷以外没有人能要得了我的命。”

  这是多么平淡的一句话,但是在白铁军此时讲出来,却象是至理名言,没有人能推翻的定律一般,菊儿在这一句话中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怔怔地看着白铁军,芳心怦怦地跳着。

  这是白铁军生命的信念,在白铁军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生命的信念更切实具体而坚强的了,他从生下来就注定是个强人,这两次的九死一生,更使他坚信了这个信念,除了老天爷,没有人能叫白铁军死!

  白铁军望了望坐在地上的菊儿,忽然问道:“菊儿,我们是朋友吧?”

  这是今天白铁军第一次叫她“菊儿”,她听得有一种昏眩的感觉,茫茫地点了点头。

  白铁军道:“但是,我怕我们不是哩——”

  菊儿睁大了眼,不解地望着白铁军,白铁军正色道:“告诉我,你跟北魏是什么关系?”

  菊儿眨了眨眼睛道:“他是我师父——”

  白铁军侧首想了一想道:“你师父要杀我,咱们岂不也变成敌人了?”

  菊儿奇道:“我师父和你是敌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白铁军道:“譬如说你师父要你也来杀我,你怎么办?”

  菊儿道:“我从小就没听过师父什么话,譬如说上次,他要在这条路上堵杀你,我却可以通知你叫你别走这条路,这有什么关系?”

  白铁军微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讲,菊儿道:“听说江湖都在传说,你已经被银岭神仙薛大皇谋害了,现在南魏已经去寻银岭神仙的晦气去了。”

  白铁军吃了一惊道:“我?我被薛大皇害了?”

  菊儿点头道:“一点也不错。”

  白铁军忖道:“怎么会把我和薛大皇扯在一块?这是什么阴谋?”

  他想了又想,却是想它不通,便摇头道:“没道理,没道理。”

  菊儿笑道:“怎么没道理,才有道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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