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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这个人的确是如此,就拿目下这件事来说,他不但不辩白,反而是承认下来。这么一来,教她如何能够不疑?

  谷沧海似是看出她的苦恼,仰天一笑,又道:“你拿出证据来呀,我倒想知道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中?在我想来,我昨夜的行动,已是天衣无缝,不留一丝痕迹,如何尚有证据被你发现呢?哈哈……”

  他这话真真假假,使孙红线更为苦恼。

  她跺一跺脚,道:“你先别得意,这道房门你看见了没有?”

  谷沧海道:“看见了,怎么样?”

  那道房门,已经被她随手掩上,所以看得很清楚,上面既无浮雕图案,也没有洞隙,全无异处。

  孙红线道:“你虽是看见了,但却还不知道我真正的意思何在。”

  谷沧海道:“你焉知我不明你话中的真意?也许我是装迷糊而已。”

  孙红线说他不过,恨恨道:“好,就算你装迷糊吧,但我暂且当你尚不明白,此门现下已经锁住,除非我亲自下令,休想打开。”

  谷沧海想了一想,内心的确暗暗吃惊,不过这回他必须隐藏起真正的情绪反应,淡淡一笑,道:“这不足为奇,外面既然是你的人,自然只听你的命令,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断不会贸然去叫门的。”

  孙红线厉声道:“别装佯了,你是谷沧海对也不对?”

  谷沧海眼中光芒一闪,似是心中火冒,同时仍显得很淡漠,道:“我当真比不上谷沧海?凭哪一点比不上他呢?姑娘不妨指点茅塞。”

  孙红线接着继续说道:“那不是比得上比不上的问题,而是求证你真正的身份,昨夜我看到了人影,同时也就是接到谷沧海已抵达此庄的情报,天下之事,碰巧的固然很多。但在这一宗上面,显然是移花接木之计,使我想到那人影是他而非你。其实呢,那道人影的确是谷沧海,亦即是你了,假如你不是使用这等手法,我根本不疑你是谷沧海……”

  她冷冷一笑,道:“这叫做欲盖弥彰,反而露出了狐狸尾巴。”

  谷沧海对她的推理能力,也大感佩服,不过他又隐隐觉得她不难被引入歧途,除非真的有把柄落在她手中。

  因此,他收摄心神澄心定虑。

  把昨夜前前后后的经过,想了一遍。

  最后仍然想不出什么证据落在手中。

  但看她的言词神态,分明又有证据无疑。

  只因她迟迟不把证据提出,可见得她一定很有把握,才会故意不先行提出,只一味拿话套他。

  因此,目下的关键在于:“他到底留下了什么破绽?”

  这真是使他感到十分迷惑之事。

  孙红线的目光并非一直停留在他面上,而且是在房内转来转去。

  谷沧海久久不答,她似乎不大耐烦,便皱眉对着他说道:“谷沧海,你不要多伤脑筋,也不要打算对我突袭,以便逃出樊笼。要知我命手下锁起房门,正是防你这一着,除非你有本事活捉了我,又能胁迫得我发出命令,叫手下之人开门。”

  谷沧海哦了一声,忽然露出了懒洋洋的神色,也不回答,却伸手拿起了衣服,披在身上。

  孙红线替他递过衣服,又道:“你一定是以缩骨功夫逃出去的,因此,也许你会想到只要制住了我,即可从容施展这门功夫,打那小洞口逃走,对也不对?”

  谷沧海道:“对呀,这样说来,你已命人关紧那道小铁盖了?”

  孙红线道:“那也不必,只要派一个人,拿着利刀,架在上面。等你一钻出去,大刀落处,你的头就会随刀落地。”

  她作了一个长刀切落的手势,使得意地笑起来,又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就算你已练到了金刚不坏之身,刀剑不入,可是当你施展缩骨功夫之时,全身各部位比常人还要脆弱,一刀切下去,准能头颅落地。”

  谷沧海淡淡道:“那也不妨试试看。”

  他至今仍没有一句洗脱反驳之言,依旧在默认他就是谷沧海。

  在兵法上来说,这叫做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有些时候,你越说真话,反而越令人怀疑。

  孙红线伸手把靴上的布袜拿起,递过去给他c

  谷沧海正要伸手去接,孙红线却缩回手,讥嘲地笑了一声。

  谷沧海冷冷地望住她,道:“我问你一句,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

  孙红线道:“当然记得。”

  谷沧海道:“假如我输了,便是你裙下不二之臣,但如若你输了,你便甘作我的姬妄,对也不对?”

  孙红线感到他似乎展开反击了,心中不知是惊是喜?当下应道:“对,正是这样。”

  谷沧海道:“那么你目下是不是确定我就是谷沧海?抑或只是作各种猜测。”

  孙红线心中纵然不怕变成他的姬妄,可是面临输赢之时,竞也不觉得踌躇起来了。

  她拿着谷沧海的袜子,无意地摆弄瞧看。

  谷沧海举起一脚,说道:“假如你舍不得放手,那就劳你驾,替我穿上吧!”

  孙红线一看,他脚板底干干净净,当下把袜子丢还给他,然后说道:“你自己不会穿么?”

  谷沧海笑一笑,道:“反正你若是变成我的姬妾,则穿衣着鞋之事,免不了要你动手了。”

  孙红线俯身取起那双靴子,谷沧海忙道:“等一等,你现在并非在下的姬妾,岂敢有旁玉驾?”

  她冷冷道:“我要提出一项证据了,昨夜你所站的角落,很凑巧的有一些红土,此外,别处都没有这种红土。所以我察看过你脚板和袜子,都很干净,便知必定在鞋底可以找出红土来。”

  谷沧海耸耸肩道:“那么你赢了。”

  孙红线讶道:“什么?”

  谷沧海道:“我说你赢了。”

  孙红线道:“你知道鞋底确有红土么?”

  谷沧海道:“是的,我回来后检查过靴底,果然是有红色的尘土。但为数极微,所以不放在心上。谁知你当真以此为证,我还有何话可说?”

  他说得像非常真实的样子,使孙红线几乎都相信不疑,当下翻转靴底,定睛望去。她只看了一下,便大为生气,道:“你这家伙是胡说八道。”

  谷沧海道:“何以见得我是胡说八道?”

  孙红线道:“我昨夜在你靴上弄过手脚,只要穿着过,定能看出。但你分明没有穿过此靴子。”

  谷沧海接着说道:“我没有穿过?不对,大概是你的手脚做得不妥,又或者是我依样也弄了手脚,使你看不出来而已。”

  孙红线反问道:“我使了什么手脚?”

  谷沧海的确不知,想了一下,道:“你弄了一粒小砂子,嵌在靴跟之处……”

  孙红线道:“得啦,别乱扯了,你想引我误入歧途么?哼,现在我可以宣布你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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