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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竺忍不禁苦笑,事实上他所修所学的这一门正宗玄门内家心法,他道行如此深厚,头发胡须应该找不出一根白的才对。

  但无奈的是,宇宙内有这么一个定律,那就是当你的道行增加一分,相对的,魔障也增加一分,甚至不只一分。

  所以你的努力是遥遥无期,深深无底的。

  以须发不白的这项成就来说,很显然的,竺忍的功力虽然深厚精纯,而且与日俱增。

  可是他内心中感情上的创伤,变成阻力(即魔障),使竺忍终于失败。

  此一败于宇宙定律的无奈,竺忍只好以苦笑表示。

  他并不打算跟阿菊讨论这些问题,事实上他只是因为小菜做得可口,吃得舒服,心情稍佳,所以忽然关心及一些平时他不予理会的事。

  “阿菊,我记得七八年前,你有时候会跟一些小朋友来这儿,其中一个男孩子叫阿敢,还有一个女孩子叫珍珠的。他们相貌都很好,虽然少年运极坏,幼遭孤贫,但十八九以后就截然改观。他们在哪里?现在怎样?为什么不来这儿玩?”

  阿菊悄声回答:“阿敢仍然穷得几乎连裤子都没有,是马山马贵他们不准他来的。竺爷爷,您可还记得马山和马贵?”

  竺忍颔首。

  因为他们一个是管家的儿子,一个是帐房的儿子,近年偶尔还有见过。

  “竺爷爷,”阿菊声音仍然很低:“提到珍珠,她真命苦。听说前天子静少爷叫人跟她家说,要她人府做他的侍妾。她当然不愿意,但有什么办法呢?”

  竺忍记起白面书生型的马子静,这个少爷跟其它几个少爷一样,全都没有什么志气,日日酒色耍乐。

  看来马家已没有一个象样的,可以顶上来的人物了。

  他起身随手拿起招扇,拂拂身上布衫的皱纹,举步行去。开始每天巡视库房的固定行动。

  当他走出花园时,心中还转动着找个机会,跟马家的老大或老二说一声,看看能不能阻止他们那个侄儿马子静要收珍珠为妄这档子事。

  侧门已挂上灯,四下已在夜色笼罩中。竺忍向来不快不慢的脚步,忽然很难得地稍微窒慢了一下。

  并没有猫狗阻路,亦没有蚊子或什么昆虫叮咬。竺忍只因为心灵上突现异兆,所以立刻提聚全身功力,凝神加倍小心查察四下情况。

  马家财多势大,几乎一百年来都风平浪静,至少竺忍来了之后三十余年之久,马府连鸡毛蒜皮的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竺忍这等高手心灵上若是有不对的感觉,那就肯定有不妥情况发生。

  竺忍几乎是在同时之间便明白心灵警兆的来源……声音。

  但不是有特别声音使他墅然小心,而是没有声音……没有那种应有的声音。

  往常,这个时间,他一定听到至少两队武师家丁巡逻的种种响动。但现在没有,连偶尔的狗吠都没有。马府果然出了事!

  别处怎样还不知道,但在总帐房那座院落内,情况相当骇人。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三十名以上的武师和家丁。

  灯火明亮的总帐房,也有七八个人躺在地上,这儿更加骇人,因为躺下的人全都负伤流血,有些断了腿,有些不见了胳膊,宽大的忝屋内是以血腥扑鼻。站着的一共有六个黑衣人,都以黑布套住头面,没有一个露出面孔。

  不过却又不难看出三个身分高,三个身分低。因为其中有三个黑衣人,走来走去,听令行事,由此可知他们乃是属下身分。

  发命令的只有两个黑衣人,另一个站在一边,巍然不动。此人手提一口最普通常见的长刀,身材矮胖。

  另两名发令的黑衣人,则一持五尺短枪,一持钩镰刀。至于另外三名黑衣人,都拿着同样形式的鬼头刀。;

  上述所有兵刃,全都沾有血迹,可见得这六人个个都发过利市。

  堂屋内已有两人跪在地上全身不停索索发抖。

  一个黑衣人属下到院子里,提了一个尚在昏迷中的家丁入屋.像丢破布一样扔在砖地上。

  提着钩镰刀的那个,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个是第九个,老子要砍掉他两只手,你们有没有意见?”

  他这话乃是向跪在地上那两人说的,说到意见.他们即使已骇得屁滚尿流,却仍然会有的:

  起码他们一定希望那黑夜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最好也不理砍掉那家丁双臂。

  但那黑衣人似乎并不真的怎么想知道他们的意见。

  只见刀光一闪,那把钩镰刀好象只动了一下,可是那名家丁双手都已跟身体分开。这时,鲜血大量流出,自是不免。

  那黑衣人一脚把断手家丁踢出丈许,冷冷道:“你们两位一是总帐房,一是总管家,假如连你们都开不了那间库房铁门,那么连你们也该死了。”

  他抬头望向一名属下,下令道:“老刘,再抓─个进来。”

  现在情形已经非常清楚,这六名黑衣人在夜色才临之际,突然出现,他们的武功显然都极之厉害。

  所以马府正在当班轮值的几十名武师家丁,全被制住。

  这些黑衣人的来意,显然要打开马府的库房大大劫掠一票。

  不过,由于库房的泮门设计得太坚固了,所以他们除了迫那总帐房和总管家打开之外,别无他法。

  为了使对方就范,他们已伤了不少人,斩断了不少手脚。

  老刘很快抓了一个人进来,丢在地上。

  拿矮短的黑衣人忽然道:“老二,等一下。我瞧这帐房管家的心硬得很,别人的死活他们都可以不管的。”

  帐房和管家都是四旬上下的壮年人,两人本来姓什么已无从稽考,现在却都跟主子姓马。

  帐房马平,管家马谦,两人的样子─看都知道是十发精明能干的人。

  他们早已说过,这道库门只有马家大太爷和大老爷两人可以打开。

  但这马家父子两人,大大爷在京城纳福,大老爷则恰好不在家,所以他们尽力透露,就算是杀光了马府的人,库门还是打不开的。

  可是这群黑衣人恶煞不相信,到现在为止,已当他们两人眼前伤了九人。

  拿钩镰刀的老二,一伸手,刀锋已搁在管家马谦颈上:“老大说得是,干脆拿他们自己试试,便知真假。”

  马谦一时面色更为苍白,冷汗变成小河般直流下来,多得简直不象话。

  拿短枪的老大忽然摇摇头,道:“老二,别急,先拿帐房来试,对了,还有那个少爷……”

  有一名属下已经应声出屋,一转眼已带来一个白面书生型的青年,正是那马子静,他已昏迷不醒。

  那黑衣人在他身上拍了三掌,立刻醒来。

  马子静睁开眼,四下一看,那些血淋淋景象,以及魔鬼般看不见面目的黑衣人,骇得他叫声“我的妈”,魂飞魄散,瘫倒地上。

  那老大道:“管家可能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开得库房,但帐房却一定知道。还有这个少爷,说不定也知道。老二你说对不对?”

  老二回答的声音很暴戾:“对是对,但既然这样,不如先宰了那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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