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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德贝勒道:“大婶你为何不告到官里去,那样总会有个公道了断呀?”

  郑大婶摇头道:“大叔有所不知,妇人虽见兄长不敢去街门,但归人却曾亲自告状,可是……

  这年头谁不认得银子,妇人不但没把状告成,差点还要打板子哩!咳,这年头……”

  德贝勒忍不住道:“大婶你可以告到省里去呀!不然,等第二位知府再告,也是办法呀!”

  郑大婶道:“妇人都试过了,可是听说我大伯大堆的银子往宫里送,所以结果总不受理——”

  “要是你的儿子还在,”孙怀玉恍然遭,“他现在长成了,就可以想办法告状伸冤了!怪不得他会失踪啦!”

  德贝勒怒道:“这样说来,我们非管这件事不可。大婶,你后来怎样过日子的呀?”

  郑大婶叹口气,道:“妇人会做什么呢?还不是靠十个指头,勉强捱到今日?”她的眼睛一红,又想掉泪,终于忍住,又道,*今天是翠翠她爹忌辰,妇人特地买了点向,打算条把完,好给翠翠尝尝肉味,唉——她的苦也受够了……”

  孙怀王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约模有四两左右,放在她手中道:“大婶别要悲伤,这点点金子先拿去花用,迟些日子自然有消息……”

  德贝勒也道:“我们要走啦!大婶你等着吧,过些日子必有使你满意的事情发生……”

  三人不等她回答,急急转身离开。大婶怕是愕住了,竟然大半晌没有声息。到她失声叫唤时,三人都走出巷外去了。

  德贝勒道:“终于让我们碰上含冤不白之事了,算是没白走一趟。这件事,待我想想看——”

  孙怀玉开玩笑道:“我们去找梁公子,不就直截了当么?何须他求呢?”

  屈军在鼻孔中嗤了一下,道:“他敢管才怪哩,这知府没有他老子做靠山焉敢胆大包庇?”

  德回勒道:“如回京后再弄手脚,工夫花得太久了!不如我们去找布提督,请他督责知府开审此案,那就简单了。”

  小阎罗屈军道:“提督大人管不着民政的事,我看不大妥吧!”

  孙怀王笑道:“这个法儿满好,我们去吧!布提督是旗人,又以军功起家,权位赫赫,虽是文武殊途,料那知府不敢不从!”

  于是三人一路打听着提督府,很快便到了府前。三人大模大样走到门前,那儿兵勇行械巡戈站哨,浮动着一种森严的气象。

  一个旗牌官模样的军官走出来,抬眼见他们三人,似要走进府去,奇怪地停步望着他们。不过他倒算精明,见这三人气派甚大,不敢呵叱。

  德贝勒见他是个满人,当下便用满洲话向那军官道:“我们是从京里来的,要见提督大人,相烦进府通报一声!”

  那军官的气馁了,客气地问道:“阁下贵姓名,卑职立即通报德贝勒挥手道:“你便说京里有人来,布华还会不见么?”

  那军官吃了一惊,连忙过府通报去了。原来刚才德贝勒直呼布提督的名字,教他如何不惊。布提督员是旗人将领,但以裕亲王的德贝勒荣看来,却不能算是什么。况且德荣与主亲王——后来的乾隆皇帝——甚是友善,眼看宝亲王一登位,便会将自己封为亲王。细说起来,德荣在京中的势力地位,比之其他贝勒,也自大有不同。

  一会儿,府中有人暴声说话,传将出来,隐约听到是说:“……

  是什么人?敢不把我布华放在眼办……”

  德贝勒微笑一下,大声道:“布大将军,是鄙人来叩见大人哩……哈,哈!”

  布提督大踏步走出来,只手按住剑柄,甚是威风,一见是德贝勒,还有孙怀玉,他也是认得的。不觉惊呼一声,笑道:“呵,呵,是二爷来啦!还有孙公子……快请进府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德贝勒趋前一步,挽住他的臂膀,笑道:“元戎大人,我们彼此免礼,且人府去,我有些话对你说——”

  四人一齐进府,那旗牌官见到这情形,不觉暗幸b己精明,没有惹出是非。

  在小花厅中,四人各自落坐,香茗冲上来,一同细呷。布提督道:“贝勒爷与孙公子此来,敢是京中有甚消息变故?抑是壮游天下,偶过小地?”

  德贝勒道:“你还没忘了当年我说要壮游天下的话!京中并无大故,只是宫中不免仍有小惊,却无大害。我等在路上交结了一位公子,附他驻尾,来游湖湘之地——”

  布提督笑道:“贝勒爷要附取尾的人,怕非宝亲王殿下不可了!”

  德贝勒摇摇首,道:“我们与湖广总督的儿子萍水相逢,便跟他一齐走,看起来他的架子不小,而人家也真怕他呢!”

  布提督于笑几声,没有置答。这便是官场上官官相卫的诀窍,对自己无益之事,决不肯为。故此他并不说及那湖广总督的好歹。

  德贝勒迫他道:“你对那位梁大人不置一词么?想来你们感情不错——”

  布提督忙笑道:“贝勒爷别冤我,猜想他是文官,负责民刑政事,彼此间能有什么往来?更谈不到感情!正因此故,我才不便置辞孙怀王故意点头道:“布大人此言有理,贝勒爷不可开这种玩笑!”

  德贝勒道:“好吧!闲话休题,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你肯不肯?”

  布华离座道:“贝勒爷有命,何敢推辞?就请贝勒爷示知!”

  德贝勒让他归座,然后从容道:“我们今晚遇到一桩事,竟如此这般我们看不过眼,当下答应了替那姓郑的妇人申冤。只是这里离京师太远,若回去再办,累她多苦些日子,于心不安,故此求助于市大人!”

  布提督心中当然不会高兴,因为这分明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但又不能不办。

  立即应允岂能不管,今晚立刻派人示意府台,着他重翻此案。”不过,这常德府的府台是湖广总督的门生,若惹起是非,贝勒爷在京中要替我担当一下……”

  德贝勒慨然道:“这个当然,凭你布大人的名头,性梁的料想不敢动你,万一有麻烦,我为担承一切好了!”

  布华安心一笑,拱手道谢,而他们也向他道谢,一片谢声中,那郑大婶的命运便改变了。

  是时德贝勒等便告辞出来,布提督苦苦挽留,但德贝勒执意要走,终于辞别出来。

  到了街上,屈军开始置评道:“这布提督虽是军伍出身,言谈豪爽,却也甚识分寸,颇富于宦海阅历呢!”

  孙怀玉搭嘴道:“这个当然,若他不识时务,即使屡积军功,又是旗人,也只能在京里供个闲职,哪能在这扼要之地,独当一面?”

  德贝勒道:“我们回去吧,免得那小子差人找寻我们的下落!”

  孙怀王道:“我想一一那梁总督怕也是贪赃枉法一类的官,只看布提督当时沉吟不答,便已有了极疑。

  不过他是封疆大吏,位高权重,等闲不能发觉其私而已,兄长以为如何?”

  德贝勒阿阿一笑,道:“我方才在心中已得了一个计较,问得这梁总督今在武昌,正好到那儿去碰碰面,大概总避不了我们的眼睛!”

  小阎罗屈军在前面带路,这时扭头道:“你们是王子公孙,注意的都是官声吏情。我却一径在奇怪,究意骷髅党怎样和性梁的结下梁子?须知江湖人等闲不肯与官家作对,即使让官人砍掉同党的头,也不能怪作官的。所以,如非另有深仇,他们岂会千里追踪,等到峨嵋山麓才下手?我们凭一时义愤,架梁生事,一方面便宜了那小子,一方面又结怒于这种诡秘的盗帮,太不划算……”

  德贝勒微笑道:“算了吧,屈兄。反正我们已出了手,又来到此地,慢慢再查他与盗帮结怒之事也不为迟。喂,小心……”

  他语声中,两块大砖头,从空而下,都是砸向屈军头上。屈军走在德孙两人之前,又不时扭头听德贝勒说话,故此到风声压顶时,大砖和他头顶的医高也极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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