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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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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香琼跌足道:“糟透了,李云从如若是个聪明之人,便应察出你虽是忿怒未消,但亦对他不讨厌,否则焉肯拖延到两个月之久?一定是他一时冲动,使好事破裂至无可收拾对不对?” 齐茵道:“对极了,有一天他和我独自相对,他有意无意地取过我的长剑在手。” 纪香琼道:“这柄长剑其实是薛陵之物么?” 齐茵讶道:“你如何得知?他告诉你了?” 她摇摇头,道:“一则你奉严亲之命出嫁,行李中决计不能带剑,除非是别人的你又舍不得抛弃,那末除了薛陵之物还有谁的?二则他取你的长剑这话乃是关键之言,可见得一定是他查出此剑非是你的兵刃,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齐茵道:“一点也不错,他拿了那剑,向我开玩笑地说,希望我从此抛弃武功,所以打算毁折此剑。我顿时面色一变,伸手便夺回来,他原是练过武功颇为自负之士,被我一出手就夺过长剑,甚感颜面无光。当下向我索取那剑,并且说明假如我抢得去他手中之剑的话,他就从此死心塌地的服气了。可是想不到他气量如此之窄,被我连夺了三次之后,这一夜就留书出走,书中写明要投明师练武,力求上进,并且说出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话。我当然不放在心上,不过终因害怕爹爹责骂,加以李伯伯苦苦劝我住下,才耽搁到如今。” 纪香琼总算是明白了内情,亦因而晓得齐茵之敢向薛陵用情,原来是她乃是自由之身。 关于她叙述的后面一段,她也晓得李云从其实是从长剑刻着的字上,晓得了此剑非是她自己之物,所以借题发挥,表示说齐茵她若肯嫁给自己,忘去姓薛的人,便不夺去他手中之剑,如若她对姓薛的剑主不能忘情,当然不妨夺回该剑。可奈齐茵其实不合此意,三度夺剑,令他一则情冷心灰,二则武功上受挫,面目无光,终于出走。 单从他留书之中一字不提薛姓剑主之事,可见得他对齐茵用情甚深,既不让她心中愧疚,又还她自由之身。 纪香琼晓得如若指破其中隐奥,定能使她感到十分不安,于将来她的婚姻大有妨碍,所以绝口不提。 齐茵又道:“刚才你说直赴大雪山,我却须得先往开封走一趟,因为我约定薛陵在第一百天时在开封龙亭见面。若有事不能等候,亦须留下讯息。” 纪香琼道:“至于兜这个大圈要多出二三千里的路途,但反正我们志在引起天下群雄注意,于原来计划没有什么妨碍。那么我们就决定先赴开封,但向金明池他们说是要去会晤义父就行啦!” 她们又谈了一些闲话,金明池和夏侯空连袂奔出来。纪香琼暗运玄功,突然间变得面无人色,手足冰冷。金明池远远已大声说道:“通通跑掉啦!那个老家伙精得要命,怎会还留在庄中挨宰呢!” 夏侯空面上神情甚佳,似是全然不把三绝老人逃掉之事放在心上。原来他们入庄搜索之时,金明池向他表示自己喜欢齐茵,拜托他缠住纪香琼,最好分道而行。夏侯空一听金明池对纪香琼全无胃口,为之心花怒放。当即定下三条计策,总能达到分道扬镳的目的。 此所以他情绪甚佳,轻松地奔到近前,忽见纪香琼如此情状,骇了一跳,急急问道:“你怎么啦?”蹲下身子,拉起她一只手替她切脉。 【第二十五章 约法三章】 金明池等了一会,见他光是眼露忧色而不开口,心知情况不妙。转眼望去,但见齐茵也忧形于色,顿时相信纪香琼不是装假,因为齐茵乃是率性天真之人,如若假装忧愁,定能一眼瞧穿。 夏侯空取出一颗丹药让她服下,过了片刻,纪香琼满面泛起红潮,极是娇艳动人。同时她的精神也振作起来,笑着道谢过了,一跃而起。 金明池按照预定的第一个计策,开口说道:“走吧!我们须得赶快截拿住三绝老人,暂时分作两路兜捕,齐茵姑娘我们脚程快些,可以多走点路,绕个大圈,再渡汉水到襄阳与他们会合。他们直接扑奔襄阳便行啦!” 齐茵听了也同意道:“如此甚好,走!” 四人分作两路,金、齐二人展开脚程,自东而北再折向西,这样绕个大圈,才径穿樊城而到襄阳会合。 行程虽长,但入黑之际,已可碰头会合。 夏侯空和纪香琼一同直奔樊城,相距只不过十余里之遥,所以不久就抵达樊城了。 一路上纪香琼都面泛红潮,久久不退,此是夏侯空灵丹的特性,不足为异。但夏侯空仍然不时泛起忧色。 他们在樊城溜了一圈,查不到什么痕迹。当下雇船渡江,直赴襄阳。 不久,他们已在一家酒栈之上对酌,静等太阳西坠后,金、齐二人赶到会合。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他们谈得甚是投机,纪香琼最后说道:“你此后须得与我们在一起,才不致被同门人加害,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才行。” 夏侯空微笑道:“莫说三章,就是一百章,鄙人亦愿遵守。” 纪香琼道:“第一章是,你从今以后不得杀人。” 夏侯空道:“使得,第二章呢?” 纪香琼道:“第二章是,你须利用你的学问济世救人,凡善即为,莫问大小。” 他点点头,纪香琼又道:“第三章,你每日把孟子和墨子这两家学说细考其义,接着就须研考朱子理学,直到你认为其理甚真,不能不信服的地步,才可停止。” 夏侯空微微一笑,道:“这末一章约法,厉害不过,竟要从根本推翻我的思想体系。好吧,我都依你。” 纪香琼万万想不到,一个如此自负而又博学多才之人,一旦陷入情网之中,竟然这般驯顺。又由于她自知很难再把感情分给他,所以暗觉愧疚,怜悯地望住他,不知不觉对他无限同情。 她真心地道:“你肯答应这三章约法,我当真愿意留你在一起。” 夏侯空道:“谢谢你,可是我却不能陪你,实在遗憾之至。” 这答案似是十分突兀,但其实已在纪香琼算中,所以她面上虽然装出惊讶的表情,其实一点也不惊讶,只觉得感动和愧疚。因为她乃是私用情感的陷阱使他这么做的。 夏侯空解释道:“我这就到一处极隐秘的地方去,久则五载,快则三载,便可以重履人世找你。” 纪香琼故作不解,道:“你不怕你师父找到你么?” 夏侯空道:“他老人家虽是智谋如海,无所不察。可是决计想不到我会为了你,而隐居于那等险峻不毛之地,我已决意为你炼一种灵药,可以挽救你的绝症,又能长驻芳颜,永不凋谢。这三五载之功,便是要采其中一种主药。” 她啊了一声,道:“我觉得很好,你不必花费这等工夫心血。”其实她的绝症,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前文说过,她暗运玄功,使面色苍白,又禁制住自己经脉,让他切脉诊视。 夏侯空摇摇头,又道:“你仗我早先那粒灵丹之力,三五年之内,只要不再耗费心神,绝无大碍。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几年很快即逝,若不及早筹谋对策,将来便来不及了。” 他停顿一下,又道:“我马上就先走一步,免得金兄啰嗦,我只敢要求你一件事。” 纪香琼感动地道:“说罢,我一定替你做到。” 夏侯空双眼射出热情的光芒,轻轻道:“我想请你每天晚上,为我祈祷平安。” 纪香琼点点头,但眼中已涌现泪光。夏侯空站起身子,拢袖一揖,便潇洒地走了。 纪香琼呆住不动,过了一会,这才清醒过来,内愧地想道:“他若是知道他完全是被我玩弄于掌上,不知将会如何地恨我呢?” 她独自在酒楼上痴坐了许久,天色已黑,满城灯火之际,金、齐二人才联袂而至。 金明池首先就注意到夏侯空不在,问道:“夏侯兄呢?” 纪香琼泛起凄凉的微笑道:“他走啦!” 金明池大吃一惊,道:“什么?他上那儿去了?我们不是讲好一道追诛三绝老人的么?” 纪香琼深深叹息一声,垂下眼皮,没有做声。那光景,极像是她因夏侯空之离开,而感到别恨难遣一般。 金明池陡然发现,这个爱着黄衣的美女完全换了一副面目一样,以往他对她毫不留意,脑中也极罕得想到她的心情。 但现在却突然觉得她是个成熟而美貌的少女,她另有一种令男人动心的吸引力,而绝对不是一个未解风情的黄毛丫头。 他呆呆地凝视着她,过了一阵,才道:“为什么你要让他走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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