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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薛陵才知道他不知不觉中,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当下道:“如何方是心眼活动?”

  韦小容道:“不要苦苦寻搜那间密室,要把握得住时间,及时出来。”

  薛陵叹道:“如若是入宝山空手回,便又如何?”他的话意双关,移用在有关齐茵之事上亦可。

  韦小容道:“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假使有别的事比入宝山空手回还要重要,又何妨空手而回呢!”

  她隐喻性命可贵,不可为了搜寻密宝而失去了生命。但在薛陵听来,却另有含意之处。他怅然若失,想道:“不错,有些事情比个人的私情还要重要,我如不能守礼自持,与禽兽何异?如何当得大侠之称?唉!但这样却苦了阿茵。”

  数丈外传来一声低咳,薛、韦二人赶快再分开一点,向甬道入口望去,只见十方大师和韦夫人缓缓走来。

  十方大师柔声道:“孩子,这是该进去的时候了。”

  韦夫人道:“你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务须在明日此时赶出。由于是在白天,不致影响视力,所以不能再行耽误。”

  薛陵应了一声“是”,韦夫人伸手搂住女儿,轻声道:“并非娘忍心不让你们多说几句,而是关系到阿陵的安全,不得不这么做,你明白么?”

  韦小容抹去眼泪,点头道:“女儿知道。”

  十方大师走到门边,韦夫人也跟过去。

  韦小容叫道:“等一等。”飞奔而去,片刻回转来,手中多了一个包袱。她打开来,取出一捆深黄色的皮索,粗如拇指,递给薛陵,道:“捆在腰间。”

  薛陵如言做了,但那包袱内还有几件衣服以及火折药瓶等物,韦小容重新包扎,让他扎在背后。她道:“那条皮索,是我向一位老人家请教的特别法子,用了不少牛皮腌制而成,当作干粮的话,每日只咬嚼一节,可以支持一日的精力。这一捆,可供你支持许久了。包袱内有两套替换衣服,还有许多独居时需用的零星对象,唉!但愿你不须动用。”

  薛陵见她如此细心周到,无微不至,心中大是感动,深深的注视她一眼,轻轻道:“但愿如此,谢谢你啦!”

  十方大师不忍多看这儿女之情,说道:“薛陵,小心在意,此门一启,立时以大腾挪身法进去。”

  薛陵道:“是,大师放心。”

  但见他双掌贴向石门上,韦夫人则伸出右手,抵住他的后背心。她乃是用传力之法,不必亲自碰到石门。

  十方大师深深吸一口气,突然间,全身宽大厚重的僧袍,都涨大起来,似是被风力充塞其中,撑得满满的。“咿”的一声,那道石门,现出一道缝隙,然后逐寸加大,往内陷入,一望而知,沉重无比。

  薛陵早已蓄势待发,眼看那扇石门已开了一尺宽的裂缝,立时快如闪电奔雷般侧身挤入去。就在他刚一进入,石门也“砰”的一声,再行封闭,使人真耽心薛陵会不会已被石门夹了一下。

  韦小容几乎失声惊叫,幸而终于抑制住了。以她的眼力,自应看出薛陵有没有被夹着。但她是关心者乱,竟失去了平时的判断力。

  他们须得对付一次更艰巨的任务,是以赶紧调息。

  且说,薛陵进入别府之后,那扇石门一闭,顿时变得黑暗无光。他定一定神,紧拢目光这才四下打量。这别府之内的通道甚多,盘旋曲折,内中暗含阵法。如是常人闯了入来,实在难以找到出路。

  薛陵脑海中浮现出整座别府的详图,因此,他定过神之后,毫不迟疑,立刻开始行动。他首先遵照计划,决定先绕行全府一匝,依循计划好的路线奔行,以便核对一下以前研究的阵法、路径,是否有错?假如一切顺利,他会很快就回到洞口。倘使不能迅即回返洞口,那就证明参研的地图不对,薛陵至此,便须放弃了搜查密室之事,全力找寻出路。此一应变,仅是为了争取时间而言,早一刻发现计划中的破绽,就多一分生机,这是必然之理。

  于是,薛陵放步奔去。一路上的甬道,都是那么阴暗。但以他的夜眼火候,却足以明察秋毫。不过,如是到了晚间,一定无法见物,这正是他何以必须在中午进入别府之故了。那些甬道条条都一般大小,形状一模一样,几乎无法辨识。中间也经过不少空阔宽敞的地方,宛如厅房。

  薛陵奔行得十分迅速,甚至不必瞧看,也知道应当往那边走。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他才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果然是在石门后面。

  他顿时大为放心,微笑一下,忖道:“第二步应当去瞧瞧那间水室了。”

  他一转身,奔入一道门户,门内甬道、地势陡然升高,斜斜向上。他走入不远,登时感到奇寒砭骨,冷度大增。常人至此,定必熬受不住而冻僵了,要不然就非得后退不可。薛陵自然不致于如此,但越往前走,就越感奇寒刺骨,实在很不容易熬得住。

  不久,他就到了一道窄小的门口,往里面望去,但见门内凹陷下去,竟是一个空的水池。但在左方另有一个地势更低的水池,却已蓄满了水。薛陵已听十方大师述说过,这上一层的水池中,有一块万年温玉,不过由于此处奇寒无比,是以一旦有水充满了水池,立时凝结成冰。

  那块万年温玉溶冰的效力很慢,是以这一大块坚冰,须得十年之久,才化为水,完全流落下一层水池中。别府的那道石门,当上一个水池凝结着冰块之时,压着机括,就算是神仙也弄不开。须得等到十年时光,冰块完全消溶为水,才可以打开石门。现下这水池还空着,他看了之后,感到奇怪,便纵落池底瞧瞧。

  那座水池,大约三丈见方,池底全是雪白的石头,相当平滑,这刻尚是湿漉漉的,还有一层薄薄的冰,犹未融尽。

  薛陵走了几步,只觉这池内奇寒澈骨,血液也生像要凝结了,心中暗忖道:“往时在北方,每当大雪纷飞之时,竟不甚寒冷。直到冰融雪化之时,反而冷得不可开交。此处刚刚融化了一池坚冰,是以比别处更冷,并不足奇。但我可瞧不见有水再流进来,如何能再结一池冰呢?”

  要知下雪之时,因为冰雪形成之时,已把空气中寒冷吸去,是以不觉其冷。反之,当冰雪消融之时,由于必须吸收大量的热,并释放出冷分子,因而令人感到格外寒冷。

  他在奇寒澈骨的池底走了几步,忽然间感到有异,初时尚不明其故,但旋即明白,敢情是地上并无冰层,并且那奇寒之感也忽然消失,他顿时恍悟,忖道:“是了,那块万年温玉一定在这里。”

  他怀着好奇之心,蹲低身子。只见脚边有一块白色石头,约是一尺见方,隆起地面之上。他伸手一摸,那方白石微微温暖,在这一片冰冷之中,这些许温暖,使人感到无限温馨和眷恋。

  薛陵心中并无一丝一毫贪婪之意,只不过感到好奇,随手摩挲,忽然觉得这方石头竟能移动,便试着捧起。

  谁知那方白石,果然应手而起,份量相当轻,并不似是整块坚实的石头。他转过来一看,敢情那石头乃是空心的,宛如一个方形罩子,石内空无一物。

  他正奇异不解,低头看时,那地上有一根五寸粗的铜柱,柱顶是一个莲座,莲座上放着一块才三指宽的玉玦。在黑暗之中,也看得出这方块玉玦,颜色赤红,隐隐泛闪光华。

  他伸手去拿,手指才触玉玦,一阵万马奔腾之声,蓦地冲到。薛陵本能地往另一边跃起,双足踏住池边,那闷雷似的声音已见分晓,原来是一大股泉水奔注入池,来得突兀异常,在山腹之中,声音回响,以致声势骇人,宛如千军万马冲锋厮杀!

  那个水池恰好涨满,便不见有泉水再流入来。

  薛陵舒一口气,想道:“如果走慢一步,落在水中,就算不淹死也得冻死了。”

  方转念间,但见那一池泉水,霎时,已平静如死,然后很快地凝结,转眼间,上面的那一层,已结成厚冰。

  他咋舌想道:“这儿可真寒冷不过。”猛可发觉手中一片温热,这才知道,自己在仓皇跃避之时,竟把那块朱红色的玉玦,也带走了。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想道:“那圆树祖师的门人,费尽心机,利用这一池坚冰,以及这一方万年温玉,布置成巧妙之极的机关,每到十年,就可以自动打开门户上的机括。我如今取走温玉,岂不是破去了这个机关?”满面尽是懊恼之情,但已经无法可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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