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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别是一路走,一路快活吧,哈哈!”

  郝老拍一下桌子,道:“那还用问,你看黄昏把她挑到时,杜大人恶狠的样子,但总被李大人护住——不过,我看也不会护久,明儿管教由得壮大人消气。”

  笑声中,钟荃忽地一跃,在这身躯欲起未起之际,墓地风声飒然,一条黑影直蹿上来,撞向他双腿处。

  钟望眼光一闪,已瞥见是只凶猛之极的獒犬。这种恶犬,赋性凶残,咬扑时毫不做声,牙爪俱有剧毒,权是可怕。尤其天生灵敏狡猾,平常一点的武师,即使拿着兵器,怕不被它咬住。

  钟荃是何等身手,脚尖蓦地交叉一踩,那恶犬前抓利爪已好吃他用一只脚恰恰封住,抬抽不起,同时之间,大头已被他一脚轻轻踏一下。他的身形随之职高,那大叭贴一声,掉在地上,连哼也不哼。

  屋中的人似乎听到异声,开门出来瞧着。只见那凶毒类犬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时间还未知道头骨尽裂死了。

  钟荃一脚把那恶大用内家其力震死,身形已飞越过屋顶,刹那间,又跃过几座房屋。

  他蓦地止步寻思一下,便一径飞跃向章端巴的居处,把主人弄醒,着他转告章端巴,说是要夺剑救人,必需立刻追赶冀南双煞和玉郎君李形。待夺回剑后,便径往萨迦寺去。同时又请主人明日派人通知喀瓦酋长派遣同来的勇士维克,命他自行回去。

  嘱咐妥当之后,也不去取那马和包袱,匆匆别过主人,一径向伊黎那方追赶。

  他施展开脚程,非同小可,走到早晨,已走出二百多里。日间不便奔驰,却怕冀南双煞他们的马太快,便不休息,只把速度放慢了,仍;日前进。

  一路探问着,中午时分,已来到柯坪地面。

  只见前面麝集着一堆人,顺脚走过去瞧瞧,只见一间泥砖屋前,一个老妇人哀哀痛哭,旁边好些人好言慰问她。

  老妇人身后的屋墙,当中坍个大洞,泥沙遍地。钟望不由得好奇地向侧边一人询问。

  那人道:“大约在一个时辰前,有三个汉人,都骑着极骏的马,经过这里,把这老人家的儿子硬抓去当响导,因为这儿唯有她的儿子朗各懂得汉语。你瞧,那墙便是被一个汉人,一巴掌打穿的,他们样子很凶,而且这么厉害,朗各的母亲就怕儿子不能生还哪!”

  钟荃看那墙洞一眼,断定必是病金刚杜馄所为。当下又问道:“那么他们往哪里去了?

  有没有带着一个姑娘同行。”

  那人道:“他们说要穿过戈壁大沙漠入关,倒没有瞧见带着女人同行,”他瞥了钟茶一眼,这时才发觉钟基是个汉人,不觉大吃一惊,销响道:“我……我也是听来的你……”

  钟荃笑一下,道:“你别怕,我不是跟他们同伙的。那么徐姑娘往哪儿去了呢?”末一句却是自言自语。

  那人趔趄着躲开一旁,钟基眼见老妇人哀伤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掏出一锭银子,塞在她手中,然后一语不发,回身便走。耳听脑后众人惊讶之声,刹那间已走远了。

  这时既知冀南双煞和玉郎君李彬行踪,便先准备一下,买了两个皮革水囊,还有一袋干粮,就这样背在身上,径向大戈壁沙漠进发。此刻心中不觉后海走得太急,没有骑那匹骏马来,只得独个儿踏妙而行了。

  走到黄昏时候,恰好赶上一队客商,那些商人这时正好趁晚凉时分赶路。见到他只有孤零零一人,不免十分诧异。

  他觉得有点吃不消,便上前商量借匹骆驼乘坐,那些客商们慨然应允,于是结伴同行。

  这队客商原来是往尉黎去,虽则是沿着大戈壁边缘走,但身在其中,但见平沙漠漠,无垠无涯。钟望自少未离开过昆仑,虽是身体强健,武功精纯,像受风沙之苦,到底也不敢独个儿赶路,只好随着大队,一拨儿前进。

  直走大半月,才到了尉黎。他向人家道谢之后,便沿着孔雀河,经过罗布泊,于是,又踏入沙漠,那便是著名的白龙堆,只要穿过白龙难,便是玉门关了。

  这一路上,他已经把波斯老人所赠的银票看过,数目巨大得不可想象,整整有一千万两之多。于是使他这几天来,都弄得心神不宁,不知自己收下这笔巨额得出奇的银子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另一方面,关于蝎娘子徐真真,高王宝剑,以及那被抓作响导的回人朗各的安危下落,也使他烦躁不安,时时焦虑。

  至于章端已随后的行踪,方母所托报仇之事,以及自己此次下山的任务等等,更加重了他心灵的负担。他原本已经不大爱说话,如今多了这些心事压在心头,更是整日价面目呆顿,明阴郁郁。

  穿越白龙堆的一站行程,倒不寂寞,约有十米个容简同路。他在尉黎时,已买了一匹黄马,虽不十分雄骏,但却擅于穿行沙漠,倒也不觉劳苦,不过却嫌走得太慢了。

  这天中午时分,已来到玉门关,正好有好几个人走出关来,全都纷纷拾一块石头,掷向关门外一方大石上。

  钟荃早曾听闻说,每逢内地的人出关,总要掷这么一块石头,表示这一出关去也,大漠茫茫,前途难卜。

  却见其中一个回人懒洋洋地直走过来,他自从上路,几乎逢人必问,已成习惯,这刻一勒马缰,截住那人去路。

  那回人瞧他一眼,没瞅睬他。他问道:“请问老兄,可曾见过三个汉人,骑着骏马走过去?”

  他点点头,顺手向关内指一下。

  “他们有带着一个女人么?还有宝剑?”

  那人又点头,仍是顺手向关内那方指去。

  “过去多久了?”钟基急忙追问。

  “早上。”那回人简短地答一句,不再做声。

  钟荃连道谢也忘了,猛可一夹马腹,胯下黄马四蹄微处,哗啦啦冲入关内。

  一口气飞驰了四五里,四望尽是山脉绵延,丛岭起伏。关内的天地,也是这么辽阔广大,人海茫茫,到底往哪儿追赶?况且他们的脚程,更不是自己这匹黄马所能比拟。

  却不知那回人其实没对他说真话。只因那回人在两天之前,已在白龙堆中遇见冀南双煞和玉郎君李彬,亲眼见病金刚杜锟将响导回人朗各一掌掴死,正是允死抓悲,物伤其类的愤愤心情,恰好遇到钟变追问。若果知道他们之间是死对头的话,必定详细指点。因为他识得汉语,知道他们的行踪。可是现在这一来,却使钟望无法追踪他们的下落。

  钟荃猛然勒马,一面四顾,一面想道:“真糟糕,我若不能在三天两日之内,追上他们,徐姑娘焉还有救?况且这一路上,不知饱受多少凌辱?还有那柄宝剑……”想着想着,不由得心中大大焦躁,浑身发热。

  “我不该心急追赶,撇下章师兄,否则现在这个情形,他必定能够替我出主意。”

  “咦,对了,他们定是将徐姑娘押送返京,因为他们原是和相国的卫士呀!”

  当下像是迷途中摸到大路,顿时宽心大放,催马前行。

  当然他仍是十分着急揭娘子徐真真的安危,可是事实上急也无用,只好尽力赶路,经安西、玉门,八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东下张掖。在这儿买了两套衣服,打扮得较为干净,虽然连日受尽烈日炙晒,肤色略嫌黛黑,却也面目一新,尽洗风尘之色。

  过了谚称的金张掖,沿着雄峻险险的祈连山脉,向银武威进发。如今虽是盛夏天时,但祈连群山的峰顶处,积雪铺成白茫茫一片,刺入高空,极是壮观。

  他孤独地策马急走,已将那匹黄马的脚程和精力,发挥到最高限度。每逢欧站打尖,总要给喂上最好的马料,还掺一点高粱酒。数日之间,那黄乌逐渐神气,脚程快了许多。

  这匹黄马原是漠外良种,只因天生懒惰,潜质求灵,这十数日经他苦苦磨练,居然成了器,大见灵骏。

  钟荃并没有怎样注意到,因为他心急得很,老是嫌马走得慢,不知不觉认定如此。他在马上常时自言自语,也成了习惯。

  看看还有大半天时候,便到武威,即是凉州府,这时匹马只身,盘折蹒跚在祈连山中。

  他跳下马,让它在一片斜坡草地上嗑草休息,自个儿在树荫下,练了一会儿举,松动一下筋骨。

  蓦地銮铃蹄声,急卷而来,却是四骑劲装汉子,都携有兵器,疾驰而来。

  钟荃只瞧了他们一眼,见不是所追踪的人,便抬眼瞧天,习惯地前呐对自己说起话来。

  四骑在离他不远时,已改速为慢,缓缓驰过。马上四名骑上,一齐扭头打量树下的年轻人。见他这种神情,不觉互相对瞧一眼。

  他们骑过四五丈后,忽然勒马商量了几句,便掉头回来,一齐下马,各自有意无意地先后走到树荫下。

  “喝,天气真热,”一个骑上持开道,“这儿倒是凉快。”

  另一个骑士立刻含糊地应了一声,道:“我们也歇一会儿吧,这位兄台访了,敢问你是独个儿上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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