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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邓小龙脸色一变,心中电光石火般付道:“师弟的眼中并无凶光,此事大大不妙,若果他抱着点到为止的心肠,只怕难逃此劫。”

  正待开声警告,猛听贺固叱一声,身形曳急猛扑,那份巧快矫健,不愧是享誉武林的老魔头。

  尤其单掌前撞所带起的风声,急锐之极。

  钟荃清啸一声,身形忽动,乃是用内家移形换位的绝妙功夫,在间不容发之间,打资固掌边交错擦过,占到方才贺因所立之处。

  土行孙贺固真不料这个年纪轻轻的敌人,已具有这般绝妙的身手造诣,沉掌一圈,身形立转,仍是“龙形一式”的势子,猛扑而去。

  这一下来势大有不同,虽则仍是一般急禁无比,但前伸的原掌已无风声,分明是有式无劲。

  钟荃在同时之间,身形破空而起,一眼瞥见土行孙贺固面色煞白,眼光奇异,心中一动在空中回腰一拗,使出“飞龙回天”之式,改进为退,飘飘向后飞退。

  土行孙贺固刚一出手,见敌人凌空而起,以为敌人又想重施故技,越过自己,占据身后位置,冷哼一声,脚下忽地钉在地上,呼地一掌向后方上空打出。

  却是那么轻飘无力,有如虚拍一掌。

  山谷啤湿之地,虫纳之类甚多,尤其这时是夏季,更到处都有。钟荃在空中退开大半文时,只见敌人虚虚一拍,自己恰好使出昆仑无上心法,改进为退,使敌人打错方位。

  却见在那一掌去路一丈左右的空间,有十几只小小飞虫,忽地纷纷掉下地上。

  以他们这些高手的掌力,打跌飞虫之类并不稀奇。

  奇便奇在那些飞虫并非随着掌力飞坠彼方,而是一直坠下地上。

  钟荃暗道:“不对,他的掌力太以奇怪,难道那白骨罗刹功,像毒气一样?且再引一引他,以便看个清楚……”心念一动,身形倏然下坠,眼看敌人一掌打空,正拔身扑来,当下提气轻身,脚尖一沾地,腾空又起。

  贺固急追而至,只见钟荃已经反身飞退,但速度并不快,瞬息间已相隔不过七八尺。

  心中暗哼一声,立地扬掌打出,又是使出白骨罗刹功。

  哪知钟荃早已留上心,因为觉察那种阴毒外门掌力,并没有风声可以预为提防,故此在放慢身形之际,便用眼角觑准敌人追来的速度和方位。

  说时迟,那时快,贺固的手掌刚刚拍出,钟荃也在同一时间清啸一声,双脚在空中一蹬,宛似电光一闪,身形已加急飞出丈许远。

  于是,恰好在那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贺固一掌之厄。

  双方的身形一起一落,已经能够判别出武功的造诣。

  无计星邓小龙暗中嗟叹一声,想道:“师弟虽是年纪轻轻,但武功之强,简直是我平生仅见。那土行孙贺固的武功虽是精纯超妙,但不过和我是在伯仲之间而已。今日错非是师弟上场,贺老儿的外门魔功,恐怕我也接不住,但师弟并无杀机,这一场不知如何方了……”

  当他沉吟忖想之时,场中已经又是两下起落。

  每一次钟荃都是重施故技,故意在空中把身形放慢,等得土行孙贺固迫近一丈以内时,便施展出独步天下的昆仑心法,云龙大八式,双腿向后踢处,身形速度倏然剧增,恰好避过后面敌人无形无声的一掌。

  钟荃在这危机极为紧凑之际,却能够偷隙察看敌人一掌拍出的威力倒底怎样。

  只见土行孙贺固目闪异光,面色枯白,一掌拍出时,虽无风响,却显得十分吃重,砂地上空飞绕的小虫,在他掌势去路一丈周围,都像第一次看见时一样,却纷纷直坠下地。

  不由得心头凛然,付道:“要是一种毒气,我还可将七窍闭住。但这等外门魔功,往往是出人意料之外地阴毒,也许能够透体侵入,将我身体的组织机能完全破坏,这却是防不胜防。我是施展那一点先天真气之功,在刹那间将他收拾下,抑是冒险闭住七房,回手反攻,逼他施展真才实学,一分胜负?咳,要是施展那般若大能力,我只能发而不能收,一个不巧,使伤了他性命。但冒险封闭七房而反攻,又怕先遭毒手。难为死我了……”

  他的心中的确不想将贺固击毙,只因这贺固的侠义行径,是他所知道的。况且起初他以为贺固杀人无数故而入谷道上白骨叠叠,但现在知道他是因为练白骨罗刹功,故此搜罗许多尸体应用,不用说那些白骨便是练功后所弃。

  大概是这种旁门左道的人,喜欢布置阴森惨厉的景象,是以故意弃置在谷口。

  要知钟荃天性仁慈,心中无时不抱着佛门那种与人为善的宗旨,即使是十恶不赦之徒,如有一线之机,也愿意开那方便之门。

  前些日子为了救那蝎娘子徐真真,追踪冀南双煞及玉郎君李彬,当时行迹为五卫士最坏的郝老刚所发现。

  照理本应杀以灭口,以免将来人中原时,被他们盲中人寻仇报复缠扰不休。

  但到底不忍下那毒手,可想而知他的心地,毕竟深受佛门高僧素陶,杀机难起。

  而这时他之犹疑难决,当然是意中之事了。

  不过,现在的情形却极是危险,他若不狠心下毒手的话,可能会遭受杀身之祸。

  实在使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两个都是一等一的身手,两下起落,已到了砂地边缘。

  再过去一点,便是大门和向两旁伸延的高墙。

  钟奎一念慈悲,反而令自己落在骑虎难下的窘境中。

  土行孙贺固心那份惊骇和暴怒,真是形容不出来。

  要知他这种外门魔功尚未练到绝顶,是以运用时十分耗损真力。

  他见敌人一股劲逃避,身形之迅疾急快,竟然在自己数十年苦功之上,教他如何不惊骇?同时自己三番两次施展白骨罗刹功,仍是无法伤着敌人,也教他暴怒如狂。

  只听钟荃清啸一声,轻飘飘落在大门屋檐上,这时和贺固已相距两丈左右。

  贺团一跃而起,怒叱道:“你师父就教你逃走的功夫么?”

  钟荃闪电也似移开丈许,滴溜溜顺转身躯,眼中闪过一丝怒光。

  他自幼长大于昆仑山上,受诸位高僧教养,正是恩深似海,而且早有一种车不可拔的感情。

  贺固骂的一句话,正好触着痛处,令他不能忍受。

  可是他又不会回骂,只能怒火熊熊地狠瞪贺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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