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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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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天抚征一下,但随即冷笑道:“好,宫某自问不会输你。但退一步而言,纵然输了,兰儿已说过托迹空门,亦毋劳我分心照顾。” 史思温脑中轰一声,心神散乱。宫天抚何等人也,立刻看出来,心想这一对青年男女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他骄傲异常,明知自己今宵如若再战,最多使出五成功夫,就不至吃亏。换了别人,一定乘隙动手。但他宁死也不肯这样做!横箫等他恢复常态。 史思温仅仅片刻工夫,便收摄住心神。这可是囊中那枚寒星冷玉之功,否则以他这等至情至性的人,绝不能在这么短促时间内收摄住心神。 宫天抚冷冷道:“你可以动手了么?如需时间,宫某尚可稍候。” 史思温征了一怔,忖道:“她确是师父的情仇,但却非无耻之辈,不肯占一点儿便宜。这一点儿却令人钦佩。”口中应道:“不劳久候,请吧。”言罢长剑斜举,摆开门户。 宫天抚也一谦让,青玉箫一招“日月无光”,点向史思温双肩井穴。史思温见他出手神奇,箫招豪迈,威胁的部位甚广。不敢用最耗真力的大周天神剑招架,一径使出崆峒派昔年领袖武林失传的伏魔剑法,剑光如山涌起,大开大阖,攻守兼备。 他这一着的确击中对方要害。只因宫天抚一昼夜焦思伤神,复又经过一番苦战,功力大减,目下只堪速战速决。假如史思温使出大周天神剑,则凭宫天抚的博杂精奇,出手全是天下各名山大派的绝招,很可能蹈隙伺虚,赢了史思温,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 史思温这一套伏魔剑法,乃是天下剑法之冠,进攻时或是雷霆万钧,大开大阖。或如春蚕吐丝,强腻绵密。既不知其始,亦不知所终。守时如金汤城池,千军万马,难越雷池。史思温已得精要,施展开来,可补功力不足。宫天抚纵然全身功力俱在,亦难在一两百招之内取胜。 数招之后,剑箫相交。史思温精神陡长,想道:“他怎的功力大弱,只和我在伯仲之间,非刚才那种威势。”心在忖思,但手中长剑却不含糊,直如神龙出海,腾啸九霄。二十余招之后,宫天抚心力交瘁,他天资过人,聪明无比。见势不佳,倏然清啸一声,使个败式,夺路便走。史思温呆了半晌,竟不晓得乘胜追击。 宫天抚越野而去,忽地又长啸一声,如凤哕九天,清越异常。但啸声中又隐隐含有沉哀味道,似是英雄落拓,悲怀难伸。又如床头金尽,壮士无颜。 史思温怔了一会儿,沿着君山山麓,飞驰而去。找到阮均,登舟直奔天鹤真人隐居的小桃源。 丹房中已点上一盏玻璃灯,天鹤真人兀自与石轩中谈论不休。史思温和阮均俱不敢休息,在丹房外侍立到天明。忽听天鹤真人唤道:“史思温和均儿进来。” 两人如命入房,只见天鹤真人这间丹房中。四壁俱是书架,放满了各种经典秘籍。靠窗处一张云床,床前一座青石护鼎。天鹤真人盘膝坐在云床左首,石轩中则坐在右首。两人俱都精神奕奕,不似剧谈通宵光景。 两人上前拜见过,各自恃立一侧。天鹤真人微笑道:“史思温此子恭谨诚敬,发自天性,日后必定尽传崆峒心法,光大门户,轩中你有此传人,大堪告慰。”原来这天鹤真人在玄门中辈份甚尊,年逾九旬,昔年曾与崆峒的涵玉真人数面之缘,是以细论起来,实比石轩中高上两辈。 石轩中谦然笑道:“务请老前辈不吝教诲。” 史思温见他们话头稍住,便乘机将在君山遇到宫天抚之事禀告师父。 石轩中听罢诧道:“那厮竟会输在你剑下么,他的武功造诣,连我也不敢轻易言胜呢,这就奇怪了。” 史思温又禀道:“大概他与那罗刹夫人剧战一番,内力消耗过甚,也未可知。他的招数,几乎天下各名山大派的绝招,都尽学一身。弟子本来也抱着决一死战之心,哪知二十余招后,他便自动撤走。” 天鹤真人那么深具涵养之人,这刻也不禁噫一声,出言询问那宫天抚的相貌与及武功上细节。石轩中等史思温答完,才问道:“老仙可知此人来历么?” 天鹤真人微微一笑,道:“此人大有来历,但贫道却拿不定是不是他,还待时间揭晓。暂时贫道未能奉告,日后轩中你如遇上他,务请看贫道薄面,勿伤他性命。” 石轩中听天鹤真人如此说法,只好暂时抱着个闷葫芦。他为人毫不自大骄傲,因此明知宫天抚和他真干起来的话,宫天抚多半没有取胜的机会,但他却恭容答道:“在下自当听从老仙长吩咐,但姓宫的武功之道,胸罗万机,学究天人,在下不敢自矜。” 天鹤真人赞道:“轩中你胸襟冲虚,温谦自牧。贫道敢信你不久终必能领袖武林,承继崆峒前辈真人于武学上的宝座,鬼母云乎哉。”他歇了一下,继续道:“贫道非是当面捧你,须知武功之道,深不可测。妄自矜夸者,纵有绝世天资,也将有所限量。唯有谦虚勤学,方能登堂入室,臻于绝顶。” 丹房内其余的三人,都凝神静听老道长的话。 “昔年鬼母冷婀尚未艺成,玄阴门出了木灵子这位奇才,悟道玄阴真经,但以身非纯阴之质,故此仍不能登峰造极。其时崆峒人才凋零,你师祖涵玉真人意见不合,涵碧真人离开崆峒,于是数年来崆峒领袖武林的宝座,拱手让于天下英雄,另行逐鹿。各正派中高手因俱有渊源,不致争夺虚名,自相残杀。但邪派屡出能人,木灵子固然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四隅八荒,尚有不少异人。如星宿海独创大阴掌力的青竹老祖,即是方今星宿海天残地缺两老怪的师父,交趾国散花神婆阮美玉、小东极罗刹夫人、阴山苦海双妖、南疆鸳鸯臂莫予雄、康部金沙勇士邦达等等,尚有中原诸妖如泰山一枭王格,三手人熊庄适、万里飞虹尉迟跋。铁扁担邓长白等……” 阮均一听到铁扁担三个字,浑身一震,张口想问,但终于不敢失礼出声。 天鹤真人诈作不知,继续畅论昔年天下形势,道:“这些邪派能手们,虽然彼此间或是毫无渊源,从不相识,甚且结有宿怨,势如水火。但自从崆峒声威大落之后,都跃跃思动,意欲割据天下,恣欲肆虐。但自古正邪难以并立,他们这些邪派高手们亦深谙此理,故此由一个最能言善辩的祸魁赛苏秦张斯,到处游说邀约。这厮的意思本想建立一个邪派组织成的王国,游说结果,大家都同意在八月中秋共赴中州洛阳,讨论此事。并推举龙头,代表大家出面向各派挑战。” 石轩中见他话头微顿,便问道:“那赛苏秦张斯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 天鹤真人微笑道:“你问得好。这厮真是一个祸胎,他除了本身得到实际的利益,诸如不少无价之宝,以及因与所有邪派能手都有交情,走遍天下俱有人保护的好处外,他还留下一记绝招,令我等至今尚有惶惑。近日来贫道每夜仰观天象,昔年赛苏秦张斯留下的祸胎,只怕就要爆发呢!” 石轩中实在急于知道这个祸胎是什么,不禁问道:“老仙长可能踢告在下,这祸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天鹤真人面上敛去笑容,道:“贫道昔年因愧见天下高人,故此隐居于此垂五十载。这五十多年来,除了个人苦修之外,并无丝毫贡献。昨日游湖,主要目的还是想遇上你,告你当年武林情形。你身为侠义中人,日后若果会遇事留心,于此事必有神益,贫道岂能不告诉你。” 石轩中如入云里雾中,茫然摸不着头绪。侍立在一旁的史思温和阮均,看来比石轩中更糊涂,都瞪大眼睛,凝定在天鹤真人面上。 老道长仍然壮容道:“贫道先从距今一甲子的八月中秋洛阳之会说起。其时赛苏秦张斯任务已毕,功成身退,这一场洛阳之会,并不露面。那些邪派能手们事前虽说得好好的,但赴会之后,各矜奇能,衷诚合作之心便为之瓦解冰消。他们没有在口头上讨论和推举负责一切的龙头,反而是在武学上各演奇功。木灵子悟通玄阴真经之后,武功已登峰造极,不可思议。与会诸邪虽然惧逊一筹,但服气的却没有几个。这一次洛阳大会,便在各怀鬼胎的情形下,毫无结果地散去。碧鸡山木灵子隐然已是诸邪之冠,其余诸人,大部分回到自己老巢之后,便极少在江湖走动,俱都埋首练功,力求上上进。自此天下便由碧鸡山一派纵横,至今已有一甲子。鬼母冷婀青出于蓝,公然自称天下无敌,这一点,你当然会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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