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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连四道:“我已告诉过你了,这是我闽南连家的拔刀诀。”

  汪大娘道:“不对,你拔刀固然得快,快得根本看不清楚,你是如何拔刀的,但你只拔一次刀,后来劈落二十一支箭的却是刀法。”

  连四道:“我劈落二十一支箭,等于拔了二十一次刀。”

  汪大娘道:“这是你刀法的秘密,你何以肯告诉我?莫非打算杀人灭口,你准备杀死我们六个人?”

  连四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对付谁?冷见愁?我?阎晓雅?”

  汪大娘道:“冷见愁。”

  连四道:“你认识他?”

  汪大娘道:“不认识,杀人何须曾相识?”

  连四道:“聘请你杀一个人,要多少钱。”

  汪大娘道:“我不是银子可以收买的。”

  连四道:“你最少要养活六个人。”

  汪大娘道:“你一定试过很穷很穷的滋味,所以你知道银子的重要。”

  连四道:“大错,我试过。”

  汪大娘道:“如果今天我生擒活捉你们两个,我就可以发两笔小财,我不喜欢杀人,当然更不喜欢抢劫,但赚钱的方法很多,这是靠本事赚钱的方法之一。”

  她只是说不喜欢杀人而已,并非绝不杀人,显然迫不得已时仍然会杀人。”

  连四道:“你捉住我们之后,谁会给你们钱?”

  汪大娘道:“雷傲侯会出钱赎你,冷见愁或严星雨会赎阎晓雅。如果你们都不愿花钱,还可以把她卖给宋妈妈。”

  连四不比冷见愁那么孤陋寡闻,知道宋妈妈是什么人物,不禁摇摇头,道:“你很厉害,计划得周密,不过就算南京宋妈妈势力很大,谅也不敢买下懂得武功的女人。”

  汪大娘道:“唉,武功可以想法子让她使不出来,任何女人到了那种地方,落在他们手里,天天本领也逃不掉,除非她又老又混,但阎晓雅却漂亮得很。”

  连四道:“冷见愁比我还穷,何以你竟会打他主意?”

  汪大娘道:“他口袋没钱不要紧,有值钱的东西就行啦!例如他的天绝刀,他的武功,甚至他的性命都很值钱。”

  连四道:“他的武功和性命值什么钱?有人出钱想学他的武功?”

  汪大娘道:“武功不是这样卖钱的,事实上有人肯出大价钱要利用他的武功办事情,亦有人肯出很多钱杀死他,所以阎晓雅可以变成引诱冷见愁自投罗网的鱼饵,这种鱼饵当然很值钱。”

  连四道:“你已说了不少话,使我有个奇怪的感觉。”

  汪大娘道:“什么感觉?”

  连四道:“我觉得你好象尚未认输,但事实已证明你的五行神箭无能为力,所以我觉得奇怪。

  汪大娘道:“你很坦白,我也坦白对你说,我其实尚有与你一拼的实力,只不过到了非拼不可时,我方放尽全力,情势就不能控制改变,如果你是输家,就得输掉性命。”

  连四居然连眼睛都不眨,平静得好象正在谈论别人性命,从前他被第八流小脚色侮辱都不敢还手,但今天的表现何以如此坚强勇敢冷静?他以“拔刀诀”的确有惊世骇俗天下无敌之威,但何以从前总不敢拔刀呢?”

  他身子挺直,腰间长刀看起来插得很随便,汪大娘说的许多话,简直没有留下影响痕迹。”

  但汪大娘居然还有话说,她的声音从盾牌后透出来,道:“有人出一万两黄金买你,死活一样价钱,我有三千两就满足了。”

  她何以不要一万两黄金,只要三千两就满足?连四心中泛起警惕,似乎嗅到危险的味道,并且觉得汪大娘罗嗦了半天,其实现在才点到正题。她有什么诡计?

  鼓声忽起,音响繁密结实。接着“中央土”弦声连响两下,两支黄澄澄劲诉笔直飞上长空。这次发动的攻势规模一定比上次大面猛烈,连四直觉知道这一点,但他同时亦凭上次的经验发现一件事一天上的两箭落下来时,其中一支将有数尺偏差,目标竟是昏卧地上的阎晓雅。

  灵感有如电光照亮黑暗大地,连四脑中出现一幅景象——阎晓雅惊叫着挡开空中插落的黄箭,恰好这时另外一箭向她射去,此简必定可让连四挥刀劈落,让他有勇救佳人的机会,如果连四出手救她,刀法上便会有一丝空隙,令人恶心可怕的只是有阎晓雅能利用这一丝空隙暗算他。

  连四甚至看见脑海景象里,有个人像死猪似的趴在地上,这条死猪就是他自己。

  莫怪黄金一万两,汪大娘只要分三千,她当然必须出手大方才买得动阎晓雅。

  分占四角的盾牌后,劲箭齐齐飞出,而且是“连珠箭”手法,每名箭手都在眨眼工夫射出三支之多。

  连四大步行去,但既非指向江大娘,亦非任何箭手,而是向左右两名箭手之间空隙行去,他的手指再度碰触到刀柄,这个动作熟得根本有如鱼跃鸯飞,有如星辰运行,但又很陌生很奇异,终究这是平生对垒交锋第二度“拔刀”啊!

  刀光闪惊一下,六支长箭落地。

  箭手们集中火力追击,包括“中央土”黄箭在内。

  刀光锵然闪现,十箭落地,连四跨出七步,刀再出鞘,又是十支长箭附落尘埃中,如此七步又七步……

  五名箭手的箭壶各有一支劲箭,但转瞬间每个箭壶都只剩下一支,但最后一箭谁也不敢再搭弓射出。

  连四步伐稳定迅快,不一会儿就隐没在郊野的茫茫长草和苍苍树木中……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如丝如缕,乍有还无的细雨,轻得像梦笼罩着园林和一角红楼。

  他远远凝望那一角红楼,头上和眉毛上沾了不少雨珠。身上青衫也微微湿了。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男孩子,曾经如此地凝立遥望着纱窗,他们用窗内香围的女郎,在心中编织彩色缤纷的梦……

  只不过到了夜深人静,独自黯然归去,一路上数着灯光中的雨丝,景况就太凄凉了!但那一个青年人没有经历过尽是梦憧憬渴慕的阶段?毕竟此是人生的一段历程,愚而又可爱。年老垂暮的一辈,只有羡慕怀念,绝会加以嗤笑的,你说是么?

  那一角红楼另一部分隐藏在婆婆树影中,巨大深邃宅第内的宽阔园林,时时可以见到这种幽深独处的小楼。

  红楼的纱窗内的确有一位女朗,明眸皓齿,脸若春霞,她的确长得极美丽,尤其是澄澈黑白分明的眼睛,简直会说话,可惜她凝眸望窗外而空,痴痴的,似乎想寻找一些什么。……因为世上难逢知己,所以她必须寻寻觅觅……好哀怨的歌声,她真的在寻觅么?

  ……她以为她脸上没有露出痕迹,在她的脸上早已写着“孤寂”……歌词既美得凄艳,又锐利的为人生写实,虽以为年轻美丽的女孩就不必寻寻觅觅?以为不会流露孤寂?他就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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