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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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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青云甚感惊异,因为这是前所未有之事,虽然以裴夫人的武功,尽可以与他恶斗一场。 但那只是正常状态之下的情形,一旦到了她这等斗志崩溃的地步,就算武功再高,也唯有延颈就戮而已。 他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一掠,忖道:“她一定有特别的原因,才会有这等出奇的反应,我定要弄清楚才行,唉!武功之道,真是深奥巧妙之极。” 他可不急于杀死她了,冷冷道:“你认为还不该死么?” 裴夫人厉声道:“当然不,我今日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 高青云道:“为了什么人?” 裴夫人道:“与你说也不妨,是为了查大公子。” 高青云道:“哦!是为了查若云?” 她道:“是的,都为了他。” 高青云心下恍然,循道:“原来真理与理性,唯有一个‘情’字,可以与之抗衡,并非是全无敌手的。” 假如高青云根本不承认这个道理,则他的气势定必突然加倍增强,并且可趁这刻的优势,出于迫攻。 以目下的形势而论,他一全力施为,定可取她性命。 可是他的气势却大为减弱了,因为他也承认“爱情”之为物,能使人越出常轨,与真理对抗的。 他退后一步,完全自行撤消了先手优势,道:“好,咱们似乎不必再做争论了,你若然死在我招式之下,谅能心服。咱们到院子去,放手一拼。” 裴夫人深深吸一口气,已恢复如常,道:“我很感激你的公平,好,我如若不敌而死,虽死无憾。” 两人步下院中,几乎立刻就形成了对峙之势。 杀机弥漫,气势森冷。 裴夫人明知形势不利,当下蓄意争取先手,首先发难。 但见钩光闪处,她整个人如小鸟投怀般,疾扑向高青云身上。 高青云宝刀一挥,“锵”的一声,裴夫人如风中飞絮,应刀飘开数尺。 他这一刀,已震得裴夫人玉腕微微酸麻。 裴夫人咬咬牙,再度抢攻,施展出神钩门心法绝艺。但见她游身欺扑,钩势如毒蛇吐舌。 不过她已舍弃了正面迫攻之法,而是走偏锋,踏奇门,在高青云四周闪来闪去。身法之快,无与化比。 这是神钩门至为精奥奇妙的“回旋七钩”绝艺,果然极为厉害奇奥。 高青云宝刀急划,幻出一片光墙。不论裴夫人游走到那一面,都被他及时以刀光之墙挡住,攻不进去。 一连串“挣锵”的金铁交鸣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高青云真忌惮会有人听到声响,及时赶到,则他可就不便下手,杀死这位裴夫人了。因此他运足全力,用心窥测敌人钩法。希望能找出丝毫空隙,一击破敌,把她立毙于刀下。 裴夫人循规蹈矩的施展出“回旋七钩”,以精纯的内力,配上丝丝入扣的招式。把这一路镇山门的绝艺、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她不但无隙可乘,而且能使对方极感威力,动辄尚有落败丧命之虞。 高青云越来越感到不妥,生怕时机纵逝,难以下手。当下便想施展出他本身的绝艺,即是逍遥老人传授他的拼命绝技“三才一式”。这本是天台派天地人三大绝招,经逍遥老人指点,合起来成为一招。 当日高青云与陆鸣宇拼斗之时,不敢施展这一招,便因为这一招如果不能杀敌,必定被敌所杀。换言之,他这一招不使则已,一旦使用,双方必有一方倒地,裴夫人的功力比不上陆鸣宇,是以高青云不必顾虑。 他刀上的寒气突然加强了几倍,杀机弥漫,真个具有震慑人心,骇破敌胆之威。任何人都能马上感到他已决意放手一拼了。 裴夫人刷地跃开七八步,落地之际,回头一望,高青云尚在原地。心念一转,便想逃跑。 可是她不知如何,竟不敢当真逃跑,虽然照这等距离来说,她定可逃出这间屋子之外,高青云就算轻功比她高明,但也须追赶—段路,才能追上她。换言之,她的的确确有逃走的机会。 她双膝有点发软,心寒胆战,无端端错过那一线之机。 高青云乃是施展出“三才一式”,未出手以前,已有一股极凌厉强大的气势,笼罩住对方。 他的意志和身体的力量,完全集中在宝刀之上,把这一柄宝刀,化为无坚不摧的利器,是以气势之盛,无以复加。 只见高青云挺刀一步步走来,那沉稳的步履声,又增’加了无限坚强威势。 他只走了五步,离裴夫人尚有数尺。裴夫人已受不了,口中呻吟一声,银钩接着也跌落地上。 她完全失去抵抗之力,只等对方一刀刺入胸膛,取了她的性命。如此而已。 不过她的神情中,却显然的并不怕死。好象一个没有犯罪之人,坦然地等候着法官的裁决一般。 高青云对这一点异常的不满,脚步一停,闪着光的宝刀也停在距她胸口尺许之处,仍然可以随时取她性命。 他厉声道:“你既然不忠于丈夫,又杀死阿烈的母亲。我受托来取你之命!哼!哼!你似乎并不后悔做错了事呢!” 裴夫人眼中一亮道:“你说什么?” 高青云懒得回答、目光转到她的胸口,注定在要害上。 只听裴夫人急急道: ‘没有,我没有杀死阿烈的母亲。” 高青云时顿时止住正要刺出去的刀势。沉声道:“这话可是当真?” 裴夫人道:“当然是真的。” 高青云道:“阿烈说你是杀手。” 裴夫人笑一笑,道:“所以他雇你来杀死我,对不对?” 高青云道:“不错!” 裴夫人道:“他出什么代价?” 高青云道:“这些都是题外的话。” 裴夫人道:“谁说是题外话?如果出价很高,你为了获取报酬,纵然我不是真的凶手,你也可以杀死我呀!” 高青云冷冷道:“谢谢你的指教,本来我倒没想到。” 裴夫人道:“算啦!你没想到才怪呢!” 她笑一笑,又道:“现在生杀之权在你,总之,我告诉你,我不是凶手,当日我得知阿烈母亲死了,也觉得奇怪。 高青云道:“奇怪什么?” 裴夫人道; “除非是有人想掩饰我的行为,否则何须杀死阿烈的母亲?这个真凶手为了什么:想使天下大乱么?” 高青云道:“通常只要研究动机,就不难找出凶手,你似乎是唯一须得杀死那母子以灭口之人……” 裴夫人道:“不错,只有他们母子,晓得发出血羽檄的是个女人,如果我杀死他们,谁也查不出发血羽檄的究竟是谁了。” 高青云道:“既然如此,那一定是你下的手啦!” 裴夫人道:“正因不是,我才奇怪。固然在当日的局面中,七大门派之中,都可能向他母子下手。因为他母子可能是查家后代,但何以独独留下那孩子而不杀?如果当日是我下手,决不肯放过他的。” 高青云道:“当时欧阳菁与他在一起。” 裴夫人道:“欧阳菁虽然家学渊源,武功颇佳。可是终究年纪太小,阅历不多,我不难诱开她才向阿烈下手。” 高青云沉吟道:“这话倒是有理。” 裴夫人道:“我本是在暗中行事,但由于这件事突然变得如此奇怪复杂,迫得人非现身露面出来调查不可。” 高青云忖道:“这话甚是,根据这一点,我已敢保证你不是凶手了。” 要知裴夫人当初乃是为了替查若云报仇出气,所以暗中施展“血羽檄”手法,使七大门派陷入猜疑混乱之中。 她的用意,也不过如此而已。因此,她为了自家的安全,当然极力避免露面,人家也不会想起她。 既然阿烈当日在七大门派追查苦询之下,也没有供出是个女人。则她大可以继续隐在幕后,何必露面? 但他内心却陷入矛盾之中,因为裴夫人一死,他就可以得到七大门派的秘宝。而象刚才裴夫人施展的“回旋七钩”,他得宝以后,就可不费气力地抵挡,甚至一下子就把她击败。 然而她既非杀死阿烈母亲的凶手,他又岂能把她杀死? 裴夫人见他面色阴晴不定,眼中时时露出凶光,心下大惊,晓得他的内心正在作是非正邪之争。 她也是久走江湖,阅历极丰之人,是以熟知人性之中的鄙恶。同时又料定阿烈出的代价,必定极重。 因此她想,高青云可能为了“重酬”而昧了良心,把她杀死,使她的含冤,永远也没法清雪。 直到了高青云那对凶光四射的眼睛,凝定在她面上之时,裴夫人再也没法保持镇静和缄默,急急道:“高青云,你已被利欲压倒了么?” 高青云道:“似你这等人杀死了也不算违背良心。” 裴夫人面色发白,身子不禁微微发抖。她本是冷静过人,而又十分大胆的女人,可是到了当真面对“死亡”之际,也实在不能不惊骇了。 幸而她还没有失去灵活的脑筋,当下忙道:“就算我是该死之人吧,你难道不替阿烈想想?” 高青云道:“你放心,他良心不会不安的。” 裴夫人道:“这才糟呀!他同时也永远不知道杀母仇人冗自活在世上。” 高青云道:“他若是不知道,也就不会痛苦了。” 裴夫人道:“这样说法,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高青云道:“世上之事,本是如此,那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况且有些时候,无意中做成错误,亦能使人终身含冤不白。” 裴夫人道:“那你就下手吧!” 她说这话之时,面色益发苍白,并非毫不畏惧。 高青云瞪着她,他那剽悍的气度,以及凶猛的目光,能使任何人都感觉得到,他刀下杀上千儿八百人也不会心软的。 裴夫人又道:“你为何还不下手?” 高青云冷冷道:“你与陆一瓢偷情幽会之际,心中可想到你的丈夫?” 裴夫人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想起查若云。” 她在这个“白日刺客”面前,意志完全被击溃,什么话都不由自主地坦白回答。 高青云仍不下手,道:“为什么是他?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裴夫人道:“不,已是二十年前之事,假如不是碰上这个冤家,我怎会嫁给裴坤亮这样的一个武夫?” 高青云道:“这话怎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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