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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正是!”

  “公孙元波卖了多少钱?”

  “三……三干两,”

  “晤!这价值还公道,不过你如果有机会的话,把公孙元波卖给薛秋谷,价钱一定可以高上十倍!”方胜公闲豫地说,“可惜你当时只能卖给很秘密的人。”

  聂三娘像中魔似的连连点头。

  方胜公忽然提高声音,严厉地问道:“这人是谁?”

  “吓!谁是谁?”她骇得打个寒颤。

  “收买公孙元波的人是谁呢。”

  “是……是……”

  这世上最令人讨厌之事,莫过于你想听的事情,对方却挂在口边,老不爽快地吐露出来。

  方胜公虽是老奸巨猾,但此时也禁不住又急又怒,双目一瞪,凶光四射,凝盯着聂三娘。

  她又打个冷颤,忙道:“是三尸教的,我已禀告过方大人呀!”

  “不对,三尸教祝芸芸虽然行踪隐秘无比,但她眼下尚在京师,同时当时围缉公孙元波之时,她亦在场。”

  “方……方大人,不……不是祝芸芸,是……是视海棠,祝谷会的女儿。”

  方胜公暗中松一口气,因为果然被他猜中聂三娘最先说的不是实话。

  “原来如此,祝海棠既是三尸教之人,那就算你不曾欺瞒打诳。”

  “谢谢方大人的宽宏大量。”

  “你再说说着,视海棠和公孙元波后来怎样了?”

  “方大人,请你原谅,他们后来的事,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话可以相信得过,你且在隔壁坐着,得我召唤,马上过来。”

  聂三娘连忙依他的指示退出,当她退出房间之时,真好像刚拜访“死神”回来似的,余悸犹存。

  不久,她就奉召入呈。

  书房内多了一个黑衣妇人,面上蒙着轻纱,使人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清丽的面容。

  “聂三娘,你可从得三尸教主祝芸芸?”

  “认得,她时常出入那条巷子,已见过她很多回啦。”

  视芸芸也道:“是啊!我见过聂三娘好多次了。”

  “祝教主说祝海棠是夜就失踪了,迄今不见影踪。聂三娘,祝教主这话可不可靠?”

  “当然可靠啦!”聂三娘忙道,“在方大人您面前,天下还有谁敢撒谎?”

  “哈!你好说了。现下祝教主自愿帮忙擒捉公孙元波。聂三娘,想你当日能把公孙元波那等摆布,又能把他卖钱,可见得手段高明。”

  “方大人夸奖啦!”

  “方某人说的是实话,因此本司有意请你聂三娘帮忙,务要擒下公孙元波,你意下如何?”

  聂三娘正是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了。

  方胜公问起那祝海棠下落,祝芸芸道:“敝教弟子的行踪,我一向都算得出,独独海棠这一次不知躲在什么地方,既算不出地点,也不知她的生死。”

  方胜公缓缓道:“晤!这样说来,她一定躲在能破去你占算法力的一个地方,这已是上佳的线索了。祝教主,你想想看,什么地方能破去你的神通?”

  “除非是在阴间。若在尘世,那就只有佛门净地有这等神力。”

  “聂三娘,你瞧怎样?”

  “若以贱妾之意,”她欠欠身才道,”祝海棠一定躲在什么庵寺之中。”

  “对!”方胜公表示赞同,“不但是在庵庙,而且一定是规模不大而又有得道僧尼主持的庵庙。”

  他吩咐外面一声。眨眼间,那方眼明已捧着一本名册送来。呈上之后,立即退出。

  “在这本名册内,详细记载着京师九城之内的每一间庵庙,以及住持的是什么人。”

  方胜公一面解释,一面翻动名册。

  他很快就看完,道:“有三个庵庙最可疑,咱们逐个探听细查,很快就见分晓。”

  他招呼一声,方眼明又进来。方胜公吩咐道:“传令本司的两位女供奉出马,到这三个庵庙调查。”

  在慈云庵中一日子清静,庵门虽设而常关,从无外客打扰。

  祝海棠虽已皈依佛门,可是她尚未具足三戒,仍是带发修行。

  她突然感到心神烦躁不宁,当下连忙添香再拜佛祖。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尼庵的岑寂。

  祝海棠无端端吓得直跳起来,惊惧狐疑的目光,穿过花木扶疏的院落,投在那扇时时关闭住的大户习上。

  叩门声稍停片刻,又响起来。

  祝海棠长长透一口大气,宽慰地道:“如果是薛四爷那边的人,他们一向强横霸道惯了,这会必定破门而入啦,哪能这般斯文有礼慢慢地敲门呢!”

  但她旋即又忧虑起来,记起昨夜慈云庵主五灵大师召见自己,还给了她一封密封着的柬帖,说道:“世人眼中的得失,未必是真得,也未必是真失。万法万缘,本属前定,有些事情要避也避不掉。你将此柬放在身边,或者有一天会用得着。”

  这封束帖封皮上没有一个字,也没有注明拆开的日期。她本想追问详情,但玉灵大师慈祥庄严的态度,使她心中大为安稳,打消了追问之意。不过,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这宗事,同时又想到今晨一直心神不宁,这是自从入庵避难迄今,第一次发生的现象。

  第三度叩门声传入她耳中。本庵原有几个女尼,目下都在后面静坐。祝海棠心念一转,认为不好惊动别人清修,当下下了决心,珊珊举步行去,分花拂柳地穿过院落,来到大门边。

  她隔着大门问道:“谁呀?”

  “我姓楼,楼梯的楼,是从庐州来的。那边有一位老师父着我顺便悄一个信给这儿的庵主……”声音是个中牛妇人,口齿伶俐,说得清楚明白。

  祝海棠“啊”了一声,连忙把大门订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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