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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史良道:“好小子,你真行。我若能再坚持一会,只怕倒下去的是你而不是我了。”

  他语声仍然响亮,可是已缺乏了凶恶的味道,反而生像是与朋友交谈,颇有亲切之意。

  群雄都泛起莫测高深之感,但有一点却绝对错不了,那便是朱、史二人的这一场龙争虎斗,实在奇凶奇险,目下朱宗潜虽是胜方。可是在未曾有结局之前的一刹那,仍然未分强弱。换言之,他们斗到后来,除了武功之外,还加上一项主要因素,这便是“意志”了。任何的一方若是意志不够强毅,无法再行支撑,便立刻败亡。

  史良的话意正是如此,朱宗潜颔首道:“不错,我也几乎支持不住了,你对『坚心忍性』这一门功夫造诣真高,我深感佩服。”

  黑鹰史良骤然一惊,道:“你也识得这一门功夫?”

  朱宗潜应道:“我若不识这门功夫,焉能强渡此关?我不但识得这种功夫,连你方才屡次施展的『呕血卸力』奇功也洞悉其妙,此所以我不会上你的当。”

  史良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

  语气之中,大有计穷智竭,实是无法抗衡的意味。

  此后,双方都不作声,静寂中但见史良面色越见灰败,高瘦的身躯亦开始摇晃不定,摇撼了好一阵,这才一跤跌倒。

  朱宗潜跃到他身边,大声道:“史良,你可知道火熊胆的下落?”

  史良的嘴唇嗡动,似是在说话。

  朱宗潜连忙凑近去听。

  但他的话太糊了,一点也听不清楚是什么。

  忽然有人拍拍他肩头,仰头一望,原来是秃天王杨元化。

  杨元化摇头道:“不必白费力气,他已经气绝啦!”

  朱宗潜缓缓站起身来,遗憾地望望史良体。

  杨元化说道:“这人称得上是一代魔头,却不料丧命在刚刚出道的人手底,实在很难使人相信呢!你应该满意啦!”

  朱宗潜命人收拾去体,群雄都围拢过去,纷纷向他道贺并表示歉意。

  这是因为目下“黑龙头”一案业已水落石出,他们前此曾经怀疑过他。

  他们问起早先拚斗的经过,朱宗潜道;“史良练过一种功夫,名为“呕血卸力”,动辄喷出鲜血。不知内情之人,定然以为他负伤甚重,其实在当时他战斗力丝毫未减,自然很易令人入彀上当。后来他胸口出现血渍,亦是一个诡计,我的剑当时虽曾刺中他,但感觉极轻,绝不是刺中一个具有深厚功力之人身上那种感觉,是以当时我就判断这是诡计。果然其后他凶悍如故,证明了我这个想法。”

  阴阳手冯天保道:“他空手赤拳攫抓利刀,使的是什么功夫?”

  朱宗潜道:“这种绝学称为“摧心裂骨手”,极为恶毒不过,须得用上数十条人命,方能炼成。说起来乃属旁门左道的功失,远比不上冯前辈阴阳手这种正宗上乘绝学。据我所知,沈千机亦已炼成此功,诸位定须加意提防才好。”

  归奉节道:“无怪我以玉箫点中他掌心之时,反而感到大大不妥,当真称得上惊世绝学了。”

  朱宗潜道:“在下其后与他力拚内功,双方迫成骑虎之势,这时他仗着坚心忍性的功夫,打算作最后挣扎,殊不知我早已识得,反而更易得手,而他还一直以为能再支持一会的话,便可胜我呢!”

  至此大家都没有其他疑问,但对朱宗潜这个人,更泛起莫测高深之感。

  朱宗潜说起来很轻描淡写,只说他识得史良的各种奇功,但他怎会识得?

  又如何就能抵敌得住?别人尚不怎样,铜面凶神佟长白最是心惊,因为一来他与朱宗潜乃是邪正不两立之势,迟早总得干上一场。二来这里面还牵涉到“火熊嘻”一事,假如找回了这宗宝物,亦势要为这枚火熊嘻拚斗,尚有一条导火线便是雪女。是以佟长白比旁人更加惊凛,凶睛连转,暗思毒计。

  朱宗潜可没有注意到他,却耽心地道:“我师追袭沈千机,至今未返,不知是何原故?”

  杨元化道:“令师剑术卓绝一代,沈千机虽然凶毒奸狡,但谅亦无法暗算得着令师。”

  朱宗潜茫然地抬起头,突然发现欧阳慎言眉目间泛露出一片焦灼之容,顿时心中一动,运集所有智慧,迅速寻思一下,便邀了欧阳慎言走开一旁,低声道:“帮主定必十分悬虑令郎的下落无疑?”

  欧阳慎言颔首道:“不错,此是老朽焦灼的原因之一。”

  朱宗潜听他口气,似是却有别事,当下说道:“关於令郎失蟚之事,假如是与雪姑娘有关,则在下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决无生命之虞。”

  欧阳慎言讶道:“难道你以为尚有别的失蟚原因么?”

  朱宗潜慎重地点头,道:“令郎虽是仁侠为怀,聪明杰出之士,但他却重用一个奸邪之辈,是以他的失蟚,便不一定是雪姑娘所为。”

  欧阳慎言道:“少侠可是指那计多端而言?”

  朱宗潜道:“不错,假如我揭开计多端的底细来历,相信你也会大吃一惊。这计多端敢情就是沈千机的小师弟,一向听命沈千机。故此黑龙寨消息向来灵通不过,便因为他们有不少这类的耳目。试想贵帮势广人众,全国各地发生的事,无有不知,却等於替沈千机做了耳目,天下尚有何事瞒得过他呢?”

  欧阳慎言沉吟一下,道:“不瞒少侠说,我这次暗中赶来,本是打算对付计多端,我已收集了几样证据,可以证明计多端作恶为非,违背了帮规。”

  朱宗潜道:“若然计多端业已警觉,早一步劫走了令郎,此事便十分棘手了。这个猜测恰好能够解释沈千机当初解救令郎之时,竟不立刻救醒而让他昏睡的缘故。”

  欧阳慎言那么老练的人,这时也不禁徨迷惘,毫无主意。他道:“我抵此之时,虽已调集敝帮二十馀高手,分布在开封周围百里之内,严密监视所有的道路江河,但目下却感到此举并无用处。”

  朱宗潜瞑目细想了一下,说道:“帮主这个布置大有用处,令郎失踪后可有什么消息么?”

  欧阳慎言摇摇头,道:“还没有关於他的消息,倒是有一事甚为奇怪,据他们报告,竟发现许多行踪隐秘之人从各路潜反开封’这些人俱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其中有两个被认了出来,是十多年都不曾在江湖上出现过的名家高手。”

  朱宗潜忽然表现出大为兴奋之容道:“此事很有意思,这两人是谁?”

  欧阳慎言道:“一个是九指翁袁负,一个是紫金环戈远。他们均是成名多年的名家高手,於武功上各有独得之秘。十馀年来全无踪迹下落,不知去向。由於他们素来与武林各家派没有什么恩怨,所以没有人注意到。”

  朱宗潜悄声道:“在下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那就是这次龙门队中,符直也参加一遄A甚是奇怪。帮主大概尚未知悉,此人其实已是东厂中的金豹级高手。以他的身份,殊没有参加这种武林恩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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