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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忽然听到车声停在林外。

  接着井温的声音传入来,道:“朱兄,可以走啦!”

  人随声现,他手中挽着一个包袱进来。

  他们的动作非常迅快,出林之时,朱宗潜已换回长衫。

  另外用一件宽大的衣服把褚玉钏连头带脚都裹住,抱在手中,奔了出去,一下子跃入车内。

  井温亦已换过一套干净衣服,外表上看来很是斯文。他跨上前座,同车把式点点头,马车便迅快驶行。

  约莫过了两顿饭之久,马车在一个码头停下,随即驶上一艘宽平的渡船。那艘渡船不等别的客人,一迳启碇。

  混浊的河水拍打船身,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不一会,渡船已驶到河中心,但见浊流滚滚,四望甚是辽阔。

  蓦地一艘快艇从波浪中驶到,一迳向渡船撞来。

  马车内的褚玉钏看得清楚,方自大惊失色。

  朱宗潜已道:“咱们下车吧!”

  她下得马车,但见那艘快艇已贴着渡船前驶。

  井温首先跃过快艇,朱宗潜托住褚玉钏玉臂,轻轻一跃,都到了艇上,三人先后钻入舱内,快艇随即顺流而下。

  褚玉钏双足疼不可当,已没有心思理会这种奇异的安排。

  三人在舱内一言不发,那快艇顺着河水疾驶。

  不久,已驶行了十馀里路,忽然靠泊在一个洞湾内。

  朱宗潜眼着褚、井二人藏好在树林中,这才独自去了。

  褚玉钏忍不住问道:“我们到那儿去?”

  井温摇头道:“鄙人也不知道,但这番周折,却可以使敌人对头耗费许多工夫,那渡船马车快艇都得到重酬,加上鄙人露一手武功的威迫,想来不敢不依言行事。”

  褚玉钏问道:“你要他们怎样?”

  井温道:“渡船只须直驶黄河对岸,马车则迅即北上。敌人查出马车没有我们,唯有回头再找那艘渡船,把赶车的供词作一对证,这方晓得我们当真乘快艇离开,但他们仍不知我们是顺水东去?抑是逆流而上,是以人手必须分散。等到他们查出那艘快艇,因而得知我们在这儿上岸,无疑已须数日之久,那时节,我们又不知已到了什么地方啦!”

  他们边谈边等,过了一阵,数丈处传来车声。他们都警觉沉默,但眨眼间朱宗潜已出现眼前。

  却见他已变成农家少年装束,手中还着两套衣服,笑道:“总算事事如意,换上衣服就可以走啦!”

  井、褚二人换上衣服,共温更取出准备好的假胡子,登时变成一个乡下老头子。褚玉钏外面加上乡下人衣服,戴上斗笠,有如乡间十四五岁大的大孩子一般。

  三人走到路上,但见一辆骡车,乃是乡下人载物的车。

  井、褚二人都坐在车上,可以浏览四周景色,倒也悠然自得。

  褚玉钏一辈子做大小姐惯了,那有机会乘坐这等骡车。

  而且又与朱、井两人同行,他们都是江湖豪客,这等人居然与她共患难同生死,可真是作梦也想不到的。

  骡车一路摇晃,终於回到了洛阳,井、褚二人都不晓得朱宗潜葫芦中卖什么药。

  但见骤车在街巷中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间屋子里。井温四下一瞧,甚是荒僻,却见朱宗潜扶了褚玉钏,上前敲门。

  一个老人家出来应门,朱宗潜回头道:“井兄且等一会,顺便把风。”

  井温道:“好。”

  心中却甚是狐疑,暗想此地不知有何隐,竟要把风?

  朱、褚二人一迳走到后进,厅中有一位枯瘦老者,见了朱宗潜,便露喜色。

  问道:“你可是诛除了我那两个孽徒!”

  朱宗潜先让褚玉钏坐下,躬身道:“晚辈无能,目下尚未办妥此事。”

  他接着向褚玉钏道:“这一位是康神农老前辈。”

  又转头道:“这位是褚玉钏姑娘,受晚辈连累,以致吃了不少苦头。”

  原来他以前说过,定要诛杀了沈千机、计多端两人之后,才再到此地,故而康神农有此一问。

  老人定睛望住褚玉钏,顷刻才道:“好漂亮的姑娘,而且福泽深厚,你的眼光真不错,选得她为妻。”

  朱宗潜吃一惊,只怕褚玉钏会着恼,那知转眼望去,褚玉钏虽是红霞染颊,却微微绽露笑容。

  他心方一宽,只听康神农又道:“褚姑娘,你身上感到痛苦是不是?但不要紧,老夫在此,天下间任何病毒都得回避三舍。”

  褚玉钏这才晓得朱宗潜带她来此的用意。

  朱宗潜正要开口,忽听康神农惊讶地噫了一声,睁大双眼,在她面上左瞧右望,褚、朱二人不敢作声。

  等了一会,老人才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宗潜走过去,推动轮椅,使老人贴近褚玉钏,而她这才知道老人竟然双足残废,坐在一只轮椅上,下半身用一条厚厚的毛毡遮盖着,顿时心下恻然,暗想此老不知何故竟变成了残废?

  康神农年纪甚大,不须避嫌,拉过她的纤手,一面诊查脉象,一面更仔细地观察她面上的神色。

  朱宗潜从老人沉凝的面色中猜不出凶吉祸福,这等事非是他能力所及,是以不由得紧张起来,一颗心跳得更是剧烈。

  康神农诊着过脉象气色,回头道:“把老夫推到窗边。”

  朱宗潜如言做了。

  自家在椅后肃然侍立,不敢做声,生怕扰乱老人家的思路。

  过了片刻,康神农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缓缓道:“褚姑娘身上已中了一种奇毒。”

  朱宗潜道:“老前辈也这么说,可见得这等毒性甚是奇怪。”

  康神农回头笑道:“你聪明得很,一语道破,这等毒性果然奇怪,虽说能令人体质衰弱,减短阳寿,但总是与一般毒药性质不同。”

  朱宗潜恭谨地道:“晚辈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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