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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朱宗潜略略说出大清早曾和安顺斗过之事,佟长白直裂嘴而笑,道:“幸亏他也败在你手底,不然的话,咱就显得不如他啦!”朱宗潜道:“佟兄,咱们目下已是同患难共祸福的伙伴,是以有句话奉告,望你万勿见怪。那就是安顺的武功虽是强不过你,但他有两点强胜於你的。第一是他的兵器,稀奇古怪,不知藏有多少法宝,令人难以防范。第二点,此人狡奸多端,专门使坏,才博得『笑里藏刀』的外号。”佟长白道:“咱知道啦!若是碰上他,咱多加小心就是。”朱宗潜道:“这就行啦,咱们去找一处有利的地势,以便应付今晚的场面。”大业僧已从庙里弄来斋食,大家在草地上草草进食过。然後在朱宗潜率领之下,向东北方走去。

  朱宗潜似胸有成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一直走了二十多里路,经行之处,都是荒野之地,完全避开大路和人烟。

  不久,走上一处岗陵,阵阵波涛之声随风传来。

  他们在树上一望、但见底下七八丈远,就是那滚滚奔流的黄河。此处乃一河湾,水势平静。

  朱宗潜向法音大师说道:“有劳大行、大业两位大和尚,斫斩五株树木,枝叶越多越好,堆放在河岸旁边。”两僧依言去做。

  朱宗潜站在树顶,寸步不移,四下查看形势。

  佟长白闲不住,奔落去帮二僧砍树。

  朱宗潜道:“恕晚辈暂时瞒住内情,总之,现下种种举措,都是为了尽快营救出一影大师和欧大先生。”法音道:“朱大侠即管依你之计行事,贫衲决不多言。”朱宗潜心中甚喜,道:“大师如此相信得过,晚辈更当竭尽心力,以报知己。”他呆呆寻思了好久,眼看树木已砍好,便高声道:“用一条绳索,把这五株树木都连结起来,暂时放在岸边就行啦!”他又选定坡顶乱草丛生之处,命他们小心的挖掘洞穴,一起挖了叁个,分成一个相当大约叁角形。

  朱宗潜本人一直站在这叁角形当中,毫不移动。

  他又指示大行和尚到数里外的村落,找到叁领芦席,以及在远处砍了一困竹带回来。

  他不说出这些举动和芦席、竹等物事的用途,一迳在叁角形约叁个坑洞当中的位置盘膝打坐。

  众人亦没有询问,各个休息。

  到了黄昏之时,朱宗潜一跃起身,大声道:“该是着手准备的时候啦!”众人精神大振,都走拢来。

  朱宗潜忽然出声警告佟长白不可碰到他的身体,他自从在庙後碰头之後,一直很小心的不与众人接触,众人早就察觉了。

  佟长白此时便忍不住问道:“干什麽?你身上有毒,怕咱们大伙儿也染上了是不是?”朱宗潜微微一笑,道:“猜得差不多。”他指住那些竹竿和芦席又道:“诸位各自把坑洞用竹竿架好,上芦席,席上上泥沙,又铲几块草皮盖覆其上,你们躲在坑洞之内、敌人虽然近在咫尺,亦难觉察。”众人听了,同点头称是。

  朱宗潜又道:“等一会敌人到达此处,假如力量不强,人数不多,诸位不要理会,须得等到人多势众之时,先由佟兄出马,放手拚斗,打个痛快。到佟兄不支之时,法音大师和大业师兄才现身救援。这一着多多少少总能查看敌方有些什麽高手,以及他们是何家派路数?”佟长白满意地大笑一声,道:“如此甚好,咱只怕那雌兄出手,使出神奇奥的招数,迫得咱无法放手大拚一场……”朱宗潜道:“这一场她不会轻易出手了。”他转眼向大行和尚望去,又道:“大行师兄请你藏匿在来此路上里许之处,敌人来时,不要理会,他们回去时,若然你见到敌方已把咱们的人都擒住了,可悄悄在後面跟踪,查出他们巢穴所在。”大行和尚道:“小僧遵命,但查明敌人落脚地点之後,又如何与朱大侠联络?”朱宗潜沉吟一下,道:“你若能查出,只须远远走开,任意找一处栖身之处,我自会找到你。”大行和尚听了这话心中不信,不但是他,其馀的叁人也觉得难以置信。

  朱宗潜又道:“有烦佟兄把那些树木丢在河水中,然後折一根树枝回来。”佟长白奔下树顶,伸展长臂,抱起一大堆树木,丢入河中,顺手折了一根粗枝回来。

  朱宗潜说道:“在下一离此地,诸位速速依计行事,时间无多了。”说罢,呼地跃起,轻飘飘落在佟长白手中的树枝上,说道:“佟兄,到河边去。”佟长白全然不明他何故如此,开大步,奔到河边。

  朱宗潜道:“请把小弟抛入河中,同时亦把树枝甩到水里。”佟长白运起内劲,往外一推,但见朱宗潜连人带树枝都落到河水中。

  他搔搔头,望着朱宗潜浮起来的头颅,道:“这是怎麽回事?”朱宗潜道:“以後才告诉你,快快依计躲在坑洞内。”不一会工夫,这片岗陵上已杳无人迹,天色渐渐阴黯。突然间五条人影掠过大行和尚的视线。

  他躲在路边一棵大树上,凝神望去,只见这五人乃是叁个白衣女子和两个黑衫大汉。

  其中一个白衣女子手执长长的皮带,系着一头白色像狸猫般的小兽。

  那头白色小兽奔窜在他们五人前头,相距两丈,看它忽前忽後的速度,假如没有皮带系住,早就去得不知去向了。

  这一批人过後,不久,又有许多人影先後掠过,大行和尚暗中一数,竟然多达十二人。

  看他们掠奔而过时的身法,无一不是十分高明之辈。

  大行和尚眼见这许多高手涌到,所去的方向又正是朱宗潜、法音他们藏身之处,心头大骇,暗暗盘算要不要绕个圈过去告警?

  但他旋又发觉敌力之人脚程甚快,决计已来不及赶在他们前头告警,只好放弃此念,睁大眼睛守望着那条小路。

  最先的一批人已奔到坡顶,白色小兽蹲在朱宗潜打坐之处,再不走动。那个管它的白衣女娇叱数声,见它仍然不走。

  当下纵目四望,此时,天色尚未黑齐,四周景色犹自清晰可见。但见附近树木甚少,野草也长得不高,可说是绝无藏匿身形的可能。

  白衣女打量了一阵,道:“怪事,怪事,怎麽线索忽然中断了?莫非他从这儿便插翅飞入河中,直渡对岸不成?”她似是这一批人马之首,其馀约两个白衣侍女和黑衣大汉,都默默地聆听。她又向河边望去,但见这河湾内水势平静,一些树木浮在岸边的水面,此外,水面上别无他物。

  这些人个个藏住面孔,因此她的表情没有人瞧得出来。转眼间四条人影奔上坡顶,都是一式的青色长衫,黑布蒙面。

  他们现身之後,虽见那白色小兽蹲伏不动,而敌人却不见踪影,竟也没有询问,便站在一旁。

  紧接着先後奔上六人,他们虽然都是穿着长衫,但衣服的颜色和神态举止,俱与那四个青衣人不同。

  一望而知他们均像独当一面的入物,是以各有特点。

  最後,一个蒙面黄衣女走上来,她举步走到那个为首的白衣侍女身边,却没有开口说话。

  坡顶一共有十二人之多,竟不闻謦之声。

  那後来出现的六个蒙面长衫客,各自纵目打量四周形势动静。其中一个两鬓已斑的高个子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道:“此地一目了然,敌人想必已渡江而去。”其馀约五人纷纷颔首,表示他们亦作此想。

  这人的口吻声音威严有力,一听而知他是发号施令惯了的领袖人物,他举手取下蒙面黑纱,道:“虽然如此,咱们还是得细细勘查一遍,假如敌人有这种神通,真躲在附近而又瞒过咱们,眼见咱们扬长回返,定须受他大加耻笑。”其馀约五人亦取下蒙面黑巾,露出面目,竟都是中年以上的人,其中一个白发飘潇,容貌慈祥可亲。

  那个领头发话之人,颔下叁绺灰髯,相貌堂堂,气派特大。

  他见五人亦点头同意详加勘查的话,便转眼向那些站在一起的女子望去,口中又道:“小姐意下如何?”黄衣女宛如不闻,但领头的白衣侍女却道:“此举定然搜不出朱宗潜,但你们仍不妨搜上一搜。”右方叁丈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塔也似的人影,一个黑衣大汉忽然发觉,大讶叫道:“瞧,那是谁?”众人纷纷望去,登时都认出此人正是今午大闹洛阳的铜面凶神佟长白,瞧他屹立如山之态,竟不知他何时到达?以及已站了多久?

  这一帮使朱宗潜等人大为震惊的人马,这时反转过来,被佟长白的出现撼震了心弦。

  但觉他来势神莫测,令人生出畏惧之心,铜面凶神佟长白喉咙里咆哮一声,开大步,直向黄衣女走去。

  那四个青衫人齐齐跃出,排成一字阵,挡在诸女前头。

  佟长白狞笑一声,道:“你们不行,还是让这丫头动手的好。”其中一个青衣人怒声道:“你嘴巴里最好放乾净点,否则定有苦头给你吃。”佟长白狂笑道:“老子生平只服两个人,一个是朱宗潜,见到了他们,说话自然客气些,但你们,哈……哈……”笑声中充满不屑之意。

  黄衣女举起右手,众人见了都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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