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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胡天真道:“但在你还没有把握以前,你最好还是先躲一躲。”

  沈宇道:“你别管我的事,你最好马上回家,代我向令尊致意问候。我若有机会,一定去拜访他老人家。”

  他随即问了胡玉其的住址,再三劝她回家。

  胡玉真想想,自己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听他的话,回到老家,免得反而妨碍沈宇。

  她点点头,道;“好吧,我走啦,将来你路过我家,别忘了来看我。”

  沈宇道:“一言为定,我总会去一趟。”

  胡玉真依依不舍地注视着沈宇,最后终于下楼去了。

  沈宇自个地犹在发愣,便听到胡玉其高声道:“沈兄,他们走啦!”

  沈宇道:“好,你去吧。”

  他仿佛能听到胡玉真走出店门,以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时,他突然感到极为孤单寂寞,几乎要去把他们都叫回来。

  沈宇坐了老大一会工夫,才起身离去。

  由楼上到楼下,都看不见一个食客了。

  敢情一来这儿又刀又剑的厮杀,远近皆知,人人裹足,二来已经过了午时许久,也该是饭店每日最稀疏冷落的时间了。

  他走到街上,昂首阔步的行去。在较为繁盛的几条街道上游逛了一阵,便随便找了一家茶馆进去坐下。

  沈宇虽是坐在最角落处,可是这间茶馆一共数十名客人的谈话,他都能容容易易听到,并且很清楚。

  他听了一阵,目光转到右方的一副座位,那儿有两个茶客,正在谈笑。

  他们的外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他们谈话时的表情,声音和动作,在沈宇眼中,却与常人大有区别。

  原来这两个中年茶客交谈之时,即使是说到开心时,纵声而笑,亦含有自我抑制的意味,并不十分放纵。

  他们的话声,时时会突然放低,不似其他的人,一直用某种响度的声调来交谈。这亦是自我抑制的表现。

  再者,他们的动作相当敏捷。

  偶然有一些特别的手势,加强他们交谈的语气。

  沈宇是首先从他们交谈中,听到了一些切口,才向他们加以注意。

  现在再从他们这些细微的地方,证明所想不错,这两个人果然是黑道中人。

  在黑道中,分为许多类型的集团,例如盗马、偷窃、诈欺、抢劫、贩卖人口等等。每一种都各有组织,互不混淆。

  不论是黑道中哪一类的犯罪者,到了参加这一行组织中时,便成了职业性的犯罪,以此维生。

  他们都看不起那些偶然客串的罪犯,因为这等非职业性的犯罪者,往往手段粗劣,有时还加上不必要的暴行,而又不善掩饰,因而使社会上发生强烈的反感。这种情形之下,他们这一行的人,就遭受到突然激增的阻力和危险了。

  换言之,一个职业罪犯,不论是黑道中哪一行的,总是希望他这一行,不受社会过于注意,以免遭遇强大的攻击。

  因此,他们同行之间,互相联络,交换情报。

  另一方面,则排斥生手和偶然玩票的罪犯。

  沈宇似乎对黑道的学问,知道得很多。他起身走过去,当那两人向他注视之时,他很自然地打个手势,说了几句切口。那两个中年人,马上邀他坐下。他们互相通过姓名和来路,沈宇告以他是从南方溯江而来的。

  他也得知这两人一个叫马仲昌,一个是于得时,向来是在成都、简阳、资阳、资州、内江等几个城市活动的。

  他们其后的交谈中,时时夹有切口,这种秘密语言,外行人决计听不懂。

  沈宇首先与他们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阵,这才开始探问,偷窃的这一行中,在他们的地盘内谁是高手。

  马仲昌笑一笑,便坦白地告诉他说,在这条线上,行家有一百几十八,但最高明的要数他们两个。

  于得时马上问道:“沈兄弟,你何事探问这一宗?”

  沈宇道:“不瞒两位老兄说,小弟从江南来到川西,为的是跟踪一个人。”

  于得时道:“他有油水么?”

  沈宇道:“不但有油水,而且多得要命,只要得手,这一辈子就不必再干这一行了。”

  马于二人,都露出惊疑而又垂涎之色。

  要知他们既敢自称是此道高手,纵然不确,也不会离谱太远。因此,他们的经验已发出了警报。

  但沈宇把那点子的油水,说得那么丰足,又使马于二人,大感垂涎。

  这是因为他们仅是职业窃犯中的高手,深知这等机会不多。同时他们这一行干得太久了,也想暂时欧手。

  马仲昌道:“我们可不是未见过世面之人,只不知那人带了多少珠宝玉器在身,使沈兄弟认定这人真是肥羊?”

  沈宇道:“两位老兄认为多少,才算是真正的肥羊呢?”

  于得时道:“至少也得价值百两黄金以上。我看沈兄弟盯了数千里之远,这人身上所值,大概有千两黄金之多,亦未可知。”

  沈宇道:“不止此数,你们多请些。”

  马仲景和于得时都倒抽一口冷气,感到难以置信。

  马仲昌首先道:“他除非身上带着有名的珍珠衫,或者是禁宫的九龙玉杯这等稀世宝物,否则岂有千两黄金以上的价值?”

  于得时道:“可有千两之值?”

  沈宇摇摇头道:“你们大胆多估些。”

  马仲昌道:“三千两?”

  沈宇摇头,轻笑不语。

  于得时赌气道:“五千两?”

  但见这个黑衣少年,仍在摇头。

  马仲昌气不过,冲口道:“一万两?”

  他话一出口,就十分后侮,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之事。以他在这一行中的地位资格,岂可说出如此荒谬的话?可是沈宇却认真地道:“差不多了,但绝对不止此数,也就是说只多不少。”

  马于二人见他说得认真,都惊得呆了。

  根据他们的经验,任何富有之人,身上所带的财物珍宝,总值决不会超过百两黄金。

  事实上即使是这等数字的珍玩宝物,若要送到别处,便领委托镖行了,何况是那么骇人的一笔财富。

  沈宇道:“这票买卖如果得手,咱们平均分摊之后,都成了富甲一方的人,这一辈子,可以好好的过啦!”

  马仲昌道:“当然啦,想想看,每个人可以分到三千两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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