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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第十一章 报夫仇诈死寻元凶

  王乾扶泪道:“沈兄有何见教?”

  沈宇道:“见教倒是不敢当得,不过在谈论之前,倒是要请你们先表示一下态度,决定我究竟是友呢?抑是敌人?”

  沈宇在这等情势之下,提出这个要对方决定友敌态度的要求,甚是凌厉,迫得对方不能躲避。

  王乾沉吟一下,道:“老实说,在下一时难下判断。”

  沈宇道:“王兄智谋过人,长于应变,而且是极有决断之人,为何这回迟疑不决?”

  王乾道:“沈兄过奖了,若在平时,在下还有几分自信,但如今遭逢大变,心情紊乱,实是感到无所适从。”

  沈宇通:“好吧,我只好等候你们调查了。”

  陈夫人抬起头,她这刻泪痕满面,反而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

  她断然道:“沈先生不会是敌人,请过来说话。”

  王乾过去,口中一面道歉,一面为他解缚。

  沈宇终于恢复了自由,当下走到棺边,向陈夫人道:“承蒙你信得过我,让我恢复自由,感激不尽。”

  陈夫人道:“王乾说过,你如果独自在山坡上之时,并不逃走,便可以肯定你不是敌人了。”

  沈宇道:“这话虽是有理,但如若在下窥测得透王兄用心,故意不逃走,你们岂不是反而中计户

  陈夫人淡淡道:“我已想过这一点了。”

  沈宇讶道:“夫人既是想到过,而又断然释放了在下,想必另有道理?”

  陈夫人道:“妾身认为沈先生你既然敢将计就计的话,必定另有所持。因此,解不解缚,都相差无几百。”

  沈宇击节赞叹,道:“高论,高论。”

  王乾插口道:“沈兄刚才已查勘过现场,也看过敞堡主等人的遗体,不知有何卓见?”

  沈宇道:“先说现场,我发现厂不少足印和血迹,大致上已告诉我动手时的情况。”

  王乾面色一变,显然心中甚感震惊,道:“沈兄居然看得见足印么?”

  沈宇道:“这些足印,与常人踏在泥沙上的不同,乃是运足内劲,动手拼斗时留下的痕迹。所能看见的,只是野草被践踏过的形状。”

  王乾连连点头,道:“对,对,含有内劲的压力,自是与平常重物压过不同。”

  他也看得出这些痕迹,是以知道沈宇的话,字字皆真。至于他震惊之故,便是因为他深知这等观察的技巧以及眼力,当世罕有识得的人,故此对于沈宇的估计,马上大大修正。

  沈宇又道:“足印与血迹,可以说明每个人受伤被害后的位置,又从分布的情形推测,也可大概想像得到当时的情况如何。”

  陈夫人道:“沈先生可不可以赐告?”

  沈宇道:“根据现场观察,陈堡主不失为一时之雄,他乃是单身出战厉斜,这两人拼斗时所遗下的痕迹,尺寸方位,中现中矩,毫不紊乱。离开另一处拼斗痕迹,有两丈之遥,这说明了陈堡主是首先出战的。”

  陈夫人迷惑地道:“这样就可以说明了么?”

  沈宇道:“是的,假设陈堡主不是先出手,而是由手下三人,先斗厉斜。则这三人被杀之后,陈堡主只有两种反应。”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第一种反应是他转身逃跑,因为他看出敌人的真正功力,自知不敌。”

  众人都泛起不以为然之色,沈宇一望之下,已知道陈伯威平素本是胆勇过人,锐身自任之士。

  他接着道:“第二个反应,便是迅即扑上,出手猛攻,希望还能救回一两个手下的性命。”

  这回大家都露出同意的神情。

  沈宇微微一笑,道:“但这些遗迹,却显示他是站在原地,既不逃走,也不扑攻,倒像是吓呆了一般。”

  沈宇这一番话,把不少连威堡之人,激得怒形于色,认为他存心侮辱死去的堡主陈伯威。

  王乾道:“沈兄忽作惊人之论,只不知用心何在?”

  沈宇道:“别忙,我所谓陈堡主站着不动,好像是吓呆了一般,这等情形,只是在堡主后动手的情况下才会发生。如果他先动手,便不同了。”

  王乾道:‘源来如此,请沈兄再说下去。”

  沈宇道:“陈堡主明明是先行出斗强敌,以我猜想,可能是敌方发觉他们追来,突然转身迎上,两下碎然相遇,陈堡生已不能布置阵势,迫不得已作首先出战的决定,以免手下之人,同遭大劫。”

  他摇摇头,嗟叹一声,又道:“可惜的是他一定问过厉斜身世来历,在场人听见。厉斜为厂灭口,所以终于将其他的人,尽行杀死。”

  王乾露出讶色,似是因为沈宇清中了经过情形感到奇怪。

  他听过垂死的小梁说出经过,是以知道经过真相。

  沈宇又道:“陈堡主出战时,大概下令手下不得助战,所以他被杀之时,手下三人,仍在两三丈外站着。”

  他转眼注视着王乾,忽然问道:“王兄可知堡主为何下达此令么?”

  王乾点点头,道:“在下知道。”

  沈宇道:“好,你既然晓得,我便把我的猜测说出来,对证一下。我的看法是陈堡主晓得艾琳也是武林高手,为了怕被她从中干扰,或在紧要关头抢救厉斜,所以密令手下,看住艾琳。故此他与厉斜动手之处,故意远离艾琳等人。”

  王乾点头道:“堡主正是此意。”

  沈宇道:“当然,以陈堡主得传毒龙枪法的造诣和火候,若是决心以死相拼,那是有资格相信可以赢得厉斜的。如果不是练就这等奇功秘艺,则侥幸取胜之想,简直是痴人说梦一般。”

  王乾道:“沈兄高论,教人不能不服。”

  沈宇道:“这等猜测,算不了什么,我得承认有些地方,是看了遗尸上的致命伤势而得到帮助。”

  王乾道:“他们的伤势,可有值得指教的没有?”

  沈宇道:“我刚才看过,其他的三人,都是被锋快长刀所伤,而且都是一刀毙命,这是厉斜才办得到的手法。可见得那三人都在防范艾琳,直到堡主不幸败亡。厉斜便迅快过来,对付他们。”

  他的推理分析,极尽精微之能事,王乾大为惊服,说不出话来。

  沈宇移转目光,落在陈夫人面上,诚恳地道:“厉斜的武功,在当世之间,已难有敌手,刀法之凶毒,亦是举世无匹,可以称得上是刀下难有幸免一死之人,这种仇敌,陈夫人最好暂时避一避,不要急着报仇。”

  陈夫人道:“不,妾身天生薄命,祸延先夫,以致成为未亡人。现下正是生无可恋,死不足惜。若不复仇,留着一命,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思。”

  王乾等人,都露出又敬佩,又悲惨的神色。

  沈宇道:“陈夫人的志行,诚然可敬可感,但若是白白送死,于事于补,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王乾忙道:“沈兄说得甚是,夫人多多保重。”

  陈夫人仰天一笑,但声音十分凄惨。

  她道:“王乾,你们也这样劝我么?”

  王乾瞠目结舌,一时答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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