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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沈宇正色道:“在下从来不曾打诳骗人过。”

  胡玉真歉然道:“我并不是说你会骗我,只是在我的心目中,我一直以为厉斜和你俩人是冤家对头,没想到他竟然会帮你。”

  沈宇道:“我也觉得奇怪。”

  胡玉真想了想道:“我想厉斜一定有他的目的在里面。”

  沈宇道:“你想他会有什么目的呢?”

  胡玉真低头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道:“对了,他一定想透了正午时刻那一场恶斗,他的力量太过孤单,他想把你拉过去作为他的帮手。”

  说到这里,忽然满脸疑问,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沈宇,放低声音问道:“中午那一场决斗,你会帮他的什么?”

  这个问题对沈宇来说,那简直是太难以回答了。毫无疑问的,沈宇这次能发现仇家的踪迹,可以说完全归功于厉斜的安排,而发现仇家替自己的父亲雪冤,对沈宇而言,这一生之中,没有再比它更为重要的事,他甚至不惜牺牲性俞,也要还他父亲的清白,所以,厉斜这一番安排,无形中等于对沈宇有再造之思,于情于理,沈宇没有不帮厉斜之理。

  但厉斜今午那一战,却是公然与天下武林为敌,而且在大家的心目中,都已公认这一战是正和邪的决战,而厉斜却是属于邪的那一边。

  胡玉真见沈宇皱眉不语,表情不禁显得更为紧张,急急又追问道:“你到底帮不帮他?”

  沈宇长长地吁了口气,道:“那得看清形而定。”

  胡玉真脸色一正,道:“你看什么情形而定呢?”

  沈宇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厉斜肯收起嗜杀的性情,我或许会设法放他一条生路。”

  话声甫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阴森长笑,有人冷冷道:“笑话,我厉斜几时要人放过生路、’随着话声,只见一条黑色人影倏然间飘到沈宇和胡玉真等三人的面前站定,身法奇异,迅如闪电。

  沈宇心中大骇,情不自禁地横跨一步,身形护住了正在盘地而坐的艾琳。

  抬头望去,只见来人一身黑袍,背插长刀,头戴一顶宽边这阳笠,压得低低地,将大半边脸孔挡住,一双凶焰闪闪的眼睛,就在这阳笠下瞬也不瞬地盯着沈宇。

  沈宇很快地使自己恢复平静,淡淡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一阵嘿嘿冷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了么?”

  沈宇脸上掠过一丝惶色,道:“在下向来不会假惺惺,我确实不知道你是何许人,你还是通报姓名吧!”

  黑衣人又是一声阴阴冷笑,道:“沈兄大概此时的身价已是大不相同,所以把老朋友也给忘了,本人姓厉名斜便是。”

  此语一出,沈宇这才想起对方在现身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只因刚才对方现身时那种身法太过奇异迅速,使他心中大感惊骇,所以一时倒把对方曾自称为厉斜的话给冲淡了。此时闻言不禁又重新向黑衣人打量一遍。

  沈宇对厉斜的印象很深刻,但自厉斜遭九黎派的人暗算以后,很久已不曾会过面,此时但感觉眼前这黑衣人在服饰。形状等和以前的厉斜竟通然不同,但却和江湖中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黑衣人见沈宇不住的上下打量自己,不禁仰首一晒,道:“如何?多时未见,是对我这老朋友有什么看不顾眼的地方么?”

  沈宇脸色一整,道:“你不是厉斜?”

  黑衣人似乎微感错愕,但随即却又冷冷一笑,道:“我既不是厉斜,你看我又应该是谁?”

  沈宇平静道:“你的声音不像厉斜的声音,你也没有厉斜那种气质。”

  黑衣人不禁哈哈一笑,道:“世间万物本来就是变化无常,连沧海都可以变成桑田,我厉斜又岂能会永远一点儿不变?就拿你老兄来说吧,你还不是变了许多。”

  沈宇忍不住道:“我什么地方变了?”

  黑衣人道:“变得太多了,比方说,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就变得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你等于是一只丧家之犬,性命贱如草芥,现在却是自命不凡,以能左右整个武林安危自居,并且还胆敢口出狂言,说得好像我厉斜的生路完全由你沈宇来决定施舍与否。”

  沈宇冷笑一声,道:“这倒并非是我沈宇自命不凡,如果那厉斜到时候果真执迷不悟,不管我有没有本事左右武林的安危,我也要竭尽所能的和他周旋到底。”

  黑衣人冷哼一声,喝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敢和我周旋了?”

  说罢倏地向后退了一步,肃然而立,一双凶光闪闪的眼睛,在遮阳笠下紧紧盯着沈宇。

  沈宇立即感到一股迫人的寒气向自己身上涌到,心中一惊,立即暗运内力,护住全身,口中却淡淡道:“阁下不必紧张,我们这一仗是打不成的。”

  黑衣人冷笑道:“刚才还口出狂言,难道现在你又胆怯了不成?”沈宇道:“笑话,本人虽曾经过丧家之犬的生涯,但却从未想过胆怯二字。”

  黑衣人冷嗤道:“那么你又为何不敢和我动手?”

  沈宇道:“阁下会错意了,绝非是我沈宇不敢和你动手,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是厉斜的话,我们现在就动手似乎还为期尚早,如果你不是厉斜,我们又为什么要动手呢?”

  黑衣人忽然仰首哈哈一笑,然后又很快地脸色一沉,冷冷道:“多日不见,想不到你还变得舌底莲花,成了巧辩之徒了。告诉你,天下事绝不会是随你心想怎样就怎样的,若照我的看法,不管我是历斜也好,不是厉斜也好,眼前我们两人之间,总得有一个人要身首异处。”

  说罢右手微微一举,但闻哈一声响,手上已多了一把寒光耀眼的长刀。

  胡玉真一直冷眼旁观,此刻不禁心头大骇,因为黑衣人这个拔刀的动作,手法奇异快捷,自己连看都未曾看清楚,对方竟然已长刀出鞘,单是这一个动作,胡玉真便知道自己绝非对方的敌手。

  黑衣人长刀一经出鞘,立时追出一股惊人的寒气,沈宇屹然而立,但长衫竟然无风自动,向后飘舞起来。

  胡玉真情不自禁地被迫向劳移开了一步。

  沈宇神色平静,但一双目光却凝视着对方面部的表情,一边高声道:“胡姑娘,劳驾你将琳妹妹移开……”

  话声未了,黑衣人已倏地一声清啸,手中长刀斗然发难,一道惊人的寒光闪电般向外去出,竟同时袭向沈宇、胡玉真和艾琳三人。

  胡玉真正想弯身抱起艾琳向后撤退,忽然感到一股锐利的寒风自身侧袭到,心中一惊,已无暇再兼顾艾琳,危急中猛地倒吸一口真气,用移位掠影的身法,一下子向旁移出了丈远。

  等她身形移开,却又大感懊悔,心想我这样一走,艾琳岂不是立即遭殃?心中正在懊恨,耳边却听到一声铿锵之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历久不绝,震人心肺。

  胡玉真心中又是一惊,等她身形站稳,急急回头望去,却见黑衣人已经向后退开了丈远,一身黑袍飘动起伏,像是喘气不已。

  沈宇则在原地未动,但手中已是空空如也,那把原来握在右手中的奇祸短剑,此时已掉落面前。

  沈宇的右手犹在斜斜向旁横举作刻横削之势,僵如木石,一动不动。

  再看艾琳,则已倒卧在地,一动不动。

  胡玉真心中一惊,猛地纵身跃向艾琳,一手将她抄起,然后又猛地跃回原来的地方。

  等她将艾琳放落地上,定神一看,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原来艾琳此时已睁大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侧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宇和黑衣人。

  胡玉真如释重负道:“琳妹妹你没事?”

  艾琳轻轻地嘘了声,示意胡玉真不可高声,然后移动身子坐起来,用手指了指沈宇和黑衣人,轻声道:“你看看他们。”

  胡玉真抬头望去,只见沈宇和黑衣人宛如泥塑一样,一动不动,刚才的姿态竟然持续至今,未有丝毫变动。黑衣人和沈宇两人此时相距大约一支左右,沈宇两手空空,但右手仍然斜向努举,作出举剑横削之态,黑衣人则肃然直立,黑袍飘动,手提长刀,刀锋指向地面。

  若不是胡玉真刚才曾亲眼目睹过他们两人的动作和对话,此刻真不敢相信僵直的两人会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

  奇怪的是沈宇的短剑已经脱手落地,手无寸铁,而黑衣人则长刀在握,但却没有乘机抢攻。

  胡玉真忍不住站起身来,轻声道:“琳妹妹你自己留神点儿,让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艾琳很快地伸手扯住了胡玉其的衣服,道:“这万万使不得。”胡玉其奇道:“为什么?沈宇剑已脱手,情况危急,此时不赶快帮忙,等对方一旦发动攻势,再帮忙就来不及了。”

  艾琳轻轻一叹,道:“此刻要帮忙已经来不及了,你不看沈宇身上还有长剑宝刀,他没有趁这机会出鞘,必定有他的原因。”

  话声未了,只见黑衣人的身形已微微向前移动,朝着沈宇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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