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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再说以他们的心思手段和经验而论,的确可以躲得无影无踪,变成茫茫人海中最普遍最平凡的人。

  他话锋一转,又道:“沈家的孩子怎样了?江湖上传说沈君玉弃武修文,武林世家又少了一个,这话可对?”

  哑婆婆道:‘他很好,但却是书呆子。”阮云台哦了一声道:‘那太可惜了,沈君玉前两年来此之时,我看他骨格清奇,英气蕴含不露,内功底子扎得深厚异常,正是上好的法玉一般,只待明师琢磨,便成大器,可惜可惜。”

  哑婆婆道:“对,太可惜了。不过莹莹跟他倒是还谈得来。”

  她随即把离开太湖时,遭遇方行出手拼斗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阮云台一直含笑聆听,清秀的面上没有其他的表情。

  等到吸婆婆说完,才道:‘太行兄的软玉剑威震江湖,功力造诣在当世高手之中,已罕有匹传。我猜他事后心中必定感到十分地气,而且时时会想到当时若是你们不曾及时停手,那结果到底怎样?他那一招‘贯日式’能不能取您性命?抑是落败身亡?”

  这本是武林高手常有的遭遇,哑婆婆会心一笑,道:“老身当真思I很多次,究竟到了那一招,是我一拐砸死他呢?还是他一划脱手飞出,洞贯我胸口?”

  他们谈未若无其事,阮莹莹却打个寒然,赶紧岔开话题,道:“哑婆婆,您的五雷拐真是当世绝艺,最奇的是远处人反而感到雷声震耳,十分难熬。他们银按镖局的两个大嫖师,一直躲到马车后面呢!”

  阮云台缓缓道:“我正要提到这一点,你们离开之时,所有的人是怎生模样?”

  阮莹莹道:‘股有怎样呀,对了,只有那个赶车的小伙子,两眼发直,一望而知他耳朵当时已听不见声音了。”

  哑婆婆眼中光芒一闪,森厉如电,瞪住阮云台。

  阮莹莹吓一跳,道:“怎么,我敢是说错了?”

  阮云台面上的微笑忽然消失,沉声道:“莹儿,你没说错,只不过为父的话,使哑婆婆大为留心,终于想到重要的疑点!”

  阮莹莹眼珠才滴滴地转了两圈,只听阮云台又道:“你不必费神寻思了,因为这其中的关键你丝毫不知,如何推想得出。”

  哑婆婆用唇语道:“阮先生,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帐房陈万德果是大大可疑。”

  阮云台道:“先前您叙述经过之时,虽然没有提到离开之际那帐房和赶车的‘情况,但也等于告诉他们没有受到伤害。假如他们受伤严重,您焉能不用独门手法替他们治疗。”

  阮莹莹抗声道:“那小伙子都呆了,怎的说未受伤害,我瞧情况还不大妙呢。”

  阮云台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哑婆婆的五雷拐,本是中原绝学之一,汉唐之时好几位名将,能在千军万马中横冲直间,所向披靡,便是这一门绝艺之功。”

  他一定是想象起历代名将如飞将军李广,三国时的赵子龙,南宋的岳飞,在潮水一般的敌军中,斩将睾旗,如人无人之境,那等凛凛神威,不禁大是神往。

  是以,他神采飞扬,不像刚才面色凝重。

  “这一门绝艺威力笼罩周围两三丈方圆之地,凡是没有武功或是武功不精之人,耳朵被拐上的风雷之声一震,最轻的就是暂失听觉,呆愣如木头一般,稍为严重一点,至少也得吐血昏迷。如是层弱之人,登时送了性命也是有的。想那帐房先生既是畏缩衰弱之人,何以情况反而不似那赶车的小伙子那么坏?他不曾引起你们注意,显然因为他没有异状,对不?”

  阮莹莹恍然地点点头,要知这道理本来显浅不过,大凡不能引起我们注意的人或事物,必是由于“正常”使然。

  这等情形在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

  她转眼向哑婆婆望去,只“见”她说道:“老身与方行罢战之际,曾习惯性地瞥视全场众人一眼,那时帐房陈万德昏卧不动。要是他果真负伤昏迷,非有大半天工夫才醒得过来……”

  阮莹莹插口道:“既是如此,哑婆婆何以当时竟不曾察觉有异?”

  她随口一问,意似话资,其实却是把哑婆婆看得甚高,是以认为不应有此失误。

  哑婆婆会得此意,故此心中反而受用,道:“那是因为老身功力尚浅,是以凡是被我拐上异声所伤之人,只要有人推拿施救,很快就能回醒。咱们跟方行讲了半天话,那厮得以回醒,并不足奇。”

  她心中横亘着“施救容易”一念,便是所谓成见,往往蒙封了心智。

  当时事实上李健威兄弟既无出手施救之举,则陈万德能够那么快便回醒,醒后又无其他异状,便足以证明一切了。

  阮云台道:“那厮一定就是从前章武帮左先锋,尤胖子。”

  阮莹莹道:‘嗲,等一等,刚才您说过哑婆婆她拐上的风雷声,只能伤及没有武功或武功不精之人,若是如此,则任何武功精通之人,都可以抵熬那五雷拐法的异声。因此,那帐房陈万德既可以是章武帮的高手,也可以是其他家派的异人奇土,对不对?换言之,您怎可一口咬定那人就是章武帮的左先锋尤胖子?”

  “莹儿这话问得好。”

  阮云台清秀的面上,泛起赞许的微笑:“为父的判断乃是从武功和人请两方面分析而得的。在武功方面,为父知道那章武帮的左先锋尤胖子的内功心法,恰是五雷拐法的对头,对于拐上的异声能够毫无感应,因此只有他会装出昏迷过去之状,换了别人,最多在运功暗抗之余举手捂住耳朵装出很受不了之状就是了。绝对不会装得太过份。再说若是以本身功力抵拒异声之人,当他装模作样之后,必因那五雷拐声响的奇异威力而留下深刻印象,焉会忘记事后装作一番?”

  他稍微停歇一下,心知女儿对这番解释感到满意,便又道:“在人情方面分析,为父深知白虹贯日方行这位仁兄平素细心之极,他的镖局多少年来只有外患而无内忧,便是由于他每录用一人,都须经过极严格详细的调查,因此,凡是能在银梭镖局任职之人,连为父也觉得可以信任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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