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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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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芷玲讶道:“你一个新来的人,怎会立刻当了知客之职,方丈一定很器重你。对不对?” 智海避重就轻,道:“佛家本来讲一个缘字。啊,恕贫僧冒昧示问一声,女施主的高才卓识,更胜于须眉,只不知闲常爱读何书?” 吴芷玲道:“我么?什么书都看,没有定准。但你知道的,看那些枯燥无味的典籍,伤神得很,我还是比较喜欢诗文词赋。” 智海颔首道:“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有才情的人,总是喜欢吟咏之道,寄托情怀。” 吴芷玲开玩笑地笑着说道:“师父的口气,真不大像是严肃枯流的出家人,你究竟是不是出家人呢?” 智海震惊地挺直身子,凝目注视着她好一会儿。 他有生以来,还未见过这么聪明美丽才情过人的异性,于是无端泛起了怅然若失之感。 吴芷玲猜测了一下,体贴地歉然地柔声道:“啊,真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我无意中使你回忆起痛苦的事,实是罪过。” 他们静默下来,暂时停止谈话。 吴芷玲替智海斟了一盅茶,两人捧盅细尝香茗滋味。 过了一阵,智海叹一口气,道:“我是真的出家人也好,假的出家人也好,横竖人生数十寒暑,转瞬即逝,是真是假,到头来还是一样!” 对面美艳少妇摇摇头,道:“每个人都把现在看得一钱不值,好像除了过去和未来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这种想法想我不能苟同。” “过去。现在和未来本是不可分割。” 智海沉思地道:“但不论是现在或未来,一旦成为过去,便等于虚幻泡影,这难道有错?” “当然啦!” 吴芷玲立刻说道:“我们的一生几十年光阴,若是放在亿万年的时光之流中,等于刹那间的现在。听起来好像很虚幻,没有一点价值。但以你佛门来说,多少人是假借这瞬息的现在而得道成佛?没有这短暂的现在,谁能成佛?” 智海一愣,道:“这话说的也是,但……” 吴芷玲插口道:“换了别的途径也是一样,若无刹那的存在,焉有不世的英雄?不朽的诗人等等?历史上这些人的成就,在他的短短一生之中,显然极有价值。” “对,对!”智海颔首道:“你这意思我不反对,可是在另一个角度来看,终于一场虚幻,除了得道成佛,能与诸天同寿之外,别的价值都是假的!” 吴芷玲温婉地笑一下,她觉得词锋太锐利,生怕会伤了这个和尚。 “若是换了这种角度来看,你说得很对。可惜的是世上之人形形色色,大多数不肯从这个角度去想,甚至有的认为与诸天同寿也没有意思。你若是碰到这种人,纵是舌装莲花,能使顽石点头,也无祛说得服他们……” 他们又静默下来,吴芷玲忽然觉得神思散漫不属,有点异样。 于是暗暗调元运气,收摄心神。 片刻间已恢复如常。 她见智海凝目沉思,便不打扰他。 望了一会儿,又烦躁起来,不知不觉站了起身。 智海僧从沉思中惊醒,忙也起身,道:“敢情是坐得闷了,想到外面走走么?” “这主意不坏!” 吴芷玲赞成地笑一下,心想:他若不是出家人,而是俗世公子,必定很会体贴他的心上人。 “我真的想出去随便走走。” 他们走出房外,吴芷玲忽然停步,以致智海僧煞不住脚碰上了她。 吴芷冷情知他不懂武功,所以毫无怪责之念,只不过被这个男人一搂,体内登时升起一种异样之感。 她自家也说不上来这是怎样的感觉,只知道一点,就是很乐意让他再碰触。 智海僧面色红得有点特别,态度神色都很不安。 幸好吴芷玲在前面走,没瞧见他的神情。 她一边走一边问道:“我们出去走走没有妨碍么?” 智海深深吸一口气,极力使自己平静,说道:“没有妨碍,请放心。” 他们走入园中,顺着平整的花径行去。 走了一段,吴芷玲才想得起来,道:“你很有把握的样子,莫非已得到方丈的吩咐?” 为了等听他的回答,她脚下略一停顿。 登时又被那男性的身子碰上。 吴芒玲没有向前躲开,智海僧也没有后退,于是两个人半边身子靠贴在一起。 他们心跳得很急速,发出响亮的吟吟声。 智海僧昏头涨脑地迷醉了一阵,才哺哺应道:“是的,方丈老早已吩咐过了,你若要游玩各处,都不必拦阻。” 两个人身上的热力互相传向对方,吴芷玲觉得很舒服,而且神思迷乱,精神不能集中,所以根本没有想到这样子好不好对不对! 智海的呼吸明显地变得急促,呼出来的热气直喷到她后颈,可见得他已靠得更近些。 吴芷玲忽然本能地不好意思而迈步向前,心里头可不怪那潇洒俊美的和尚。 因为她思绪迷惘,根本没有考虑任何问题。 她向前走了十余步,只见柳明深处有道高墙。 智海僧忽然加快脚步,拉住她玉手,向高墙行去 到了墙边,只见齐人头高处有个扁长形的洞,既不是门,也不是窗。 智海首先伸头向洞内望去,吴芷玲也学他的样,目光到处,只见洞内有块径尺的镜子,映照出一个房门内的情形。 由于这面镜子内的景物,乃是通过其他见面镜的折射,一路传来,所以须得定神才瞧得清楚。 且说万家愁被请回日会时,进房便发觉屋角近瓦面的高处,悬挂着一面大镜。 他觉得很奇怪,左看右看,却找不出有什么古怪。 这时两个人的步声传来,万家愁转眼一望,只见一个中年僧人,带着一个女子走入房间。 那中年僧人相貌平凡,毫不惹眼。 但那女子长挑身材,蜂腰席臀,走动之时烟娜生姿。 不过衣服却甚是朴素,一袭青色衣裙,面上脂粉不施,虽是很美,却没有妖冶奢华之气。 那中年增人合十道:“万施主乃是读书人,只不知可肯替敝寺帮个忙?” 万家愁讶道:“帮忙?区区能帮什么忙呢?” 中年僧人道:“这位娘子姓邝名真真,远从岭南而来。” 邝真真向万家愁福了一福,白皙而又红润的脸庞上,泛起谦和礼貌的笑容。 “她在这儿一呆就是个把月,敝寺上下都觉得受不了她。” 万家愁惊异地打量邝真真,心想:如果她是淫娃荡妇,实是叫人不能置信。 看她朴素的外表,除了很美丽大方之外,并无妖冶放荡的气质。 只听中年僧人又道:“她提出千百个古古怪怪的问题,其中绝大部份不是怫门弟子所涉猎钻研的,是以感到无法应付。” 万家愁恍然地哦了一声,心想:我刚才的想法可冤枉了她啦,而敢请她又是博学孜孜求知的人,提出了很多问题,使全寺的真假和尚无法作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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