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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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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在我眼中,不值一钱,杀死一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分别,你知不知道?” 万家愁连连点头,忽然明白过来,连忙又道:“区区实是不知道,难道人命跟蚁命毫无分别么?” 邝真真嫣然一笑,又露出晶莹映月的贝齿,那神倩既美丽而又迷人。 但这回万家愁可没有被她瞒过,她眸子中清冷光芒依然闪耀,显然她的心情全免波动,甚至冷得跟冰块一样。 这个美女忽然间滑坐在他怀中,发出格格嫣笑之声,道:“其实我觉得你很潇洒脱俗,我为何要涯岸自高,在我们之间划下一道界线呢?” 万家愁吃吃道:“我…我……我不知道……” “别老是不知道,你若是男人,就该知道怎样做!” 她一面说,一面偎贴他身上,声响桥柔动人。 万家愁一只手抬起来,做出打算搂抱她的姿式。 在高墙外的镜子里,清清楚楚地映出这几幕。 吴芷玲的芳心跳得哈哈直响,这种亲热镜头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浑身千千万万细胞都被强烈的刺激握住,脑子里混饨一片,已不会思想。 她旁边的男人的身体所传来的热力,使她更感昏乱。 尤其是当他的手环绕地腰肢,把她抱住,使得两人的身躯更紧紧贴住之时。 她只能轻轻呻吟一声,全身乏力,软绵绵地任得那个男人搂抱。 那个男人的另一只手,开始在她身上触摸探索,刚一开始,镜子里忽见万家愁怀中的女人跳起身,跟着手中凭空多了一把光华夺目的短剑。 她的神态和动作显然要刺死万家愁。 吴芷玲一惊之下,忽然全身恢复气力,挺身站直,并且推开那男人在她身上探索的那只手。 虽然她仍然被那男人抱住,但她的脑子已能够思想了。 当吴芷玲的脑子一旦恢复思想能力之时,刹时间已晓得了很多事。一是那个妖治的女子别瞧她拿着明晃晃的短剑,但绝对杀不死万家愁,所以实是无庸替他担心。 二是身边的男人,乃是本寺的一个和尚,并且陌生得仅仅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三是那些热茶,必有古怪,否则自己焉会轻浮放荡至这等地步?方才被一个陌生男人搂抱轻薄,而她本身也充满了情欲,对于这些吴芷玲并无不安之感。 不似别的女孩子,一旦有此遭遇,便宛如已犯了滔天大罪,除非委身嫁给这个男人,否则便感到不能活下去。 吴芷玲反倒怜悯地微笑一声,斜院那秀逸的和尚一眼,心想:他知不知道我和他都受人摆布的呢? 我猜他必定不晓得,只不知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已发生过几次? 终于她伸出玉臂忽然把他抱住。 接着她的面孔和那俊秀的僧人的面庞贴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工夫,两个人的面庞和身子才分开了,互相拥偎着转回头向月舍行去,然后房间内的灯光忽然熄灭了。 在另一个灯光明亮的房间内,邝真真冷冷而笑,凝视着椅子上的万家愁。 她手中的短剑,在灯光下闪耀出一片眩目的惊心动魄的光芒。 “我不能让你活着,你知道么?” “我……我不知道……” 万家愁忽然坐直身子,声调也较为响亮畅顺。 “区区自问对姑娘并无丝毫失礼的地方,我伸出去的手,终于又缩回来了,难道这样也不对?吓?” “当然啦!” 她一片理直气壮的神色,又道:“你不碰我,是不是嫌我难看?我丑得竟然能使你无动于衷,是不是?” 万家愁愕然道:“这是什么道理?” 他呆了一呆,忽然笑起来,道:“我明白了,现在我明白了。” 邝真真冷冷道:“不准笑,你明白什么?” 万家愁摇摇头,道:“我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邝真真哼了一声,道:“我手中之剑,可以使你立刻死亡,化为一滩脓血。也可以使你呼号惨叫三天三夜,才死得成,你听见了没有?” 万家愁悚然道:“听见了。”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你明白了什么?” 万家愁忙道:“区区乃是忽然醒悟……” 他忽地张目结舌,话声中断了。 接着抓耳爬腮,露出一副记不起来的样子。 自然他乃是惊慌过度,所以一时之间把刚才的发现给吓忘了。 邝真真玉手垂下,那把短剑随之而消失不见了。 她柔声道:“你告诉我,我便不拿剑刺死你。” 万家愁用心思索了一下,才道:“让我想想看,晤……对了,区区当时忽然醒悟一事,那就是以姑娘你的姿色,真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这一点乃是有目共睹的,你怎会有自卑之心,以为区区嫌你不够美丽?” 邝真真眉头一皱,道:“什么倾国倾城绝代佳人?这话说出来也不嫌肉麻么?你这种拍马尼法,哼!我可不觉得受用。” 万家愁面上现出尴尬的苦笑,其实他心中不知道有多么得意。 因为他现在才发觉自己头脑灵活得很,也很会演戏,直到目前为止,邝真真竟然还没瞧出一点破绽,实是好玩有趣得很。 “邝姑娘,区区的用词或许过火,可是姑娘的天生丽质,乃是不争之事,以你这等才貌之人,怎会真认为区区嫌你不够美丽?” “那便如何?事实上你没有行动,对不对?” “可是姑娘刚刚说过,只要区区一动手动脚,立时取去性命。区区岂敢忘记这个警告?” “不对,这里面有点不妥!” 她皱眉寻思时,却别有一种动人的韵味。 “你好像不大简单,如果是别的男人,哪怕警告了一百次,到时还是欲火焚身,无法自制。” 万家愁的脑子不知何故越来越灵活,反应快得异乎寻常,立刻应道:“区区如果有与众不同之处,便在于此。” 他用手指指心窝。 邝真真大感兴趣,问道:“你可是挂着什么宝贝,所以灵智不会迷失?” 万家愁道:“不是宝贝,而是区区这数年来,早晚都静坐一次,故此这颗心与常人不同。” 邝真真呸一声,道:“胡说八道,你修练过内功么?哼,很多内功精湛之上,也禁不住我这一击。” 万家愁道:“区区只知道摄神定虑,悠然静坐,一呼一吸,顺其自然。久而久之,只要瞑目一坐,便思虑全消,灵台一片澄明……” 邝真真在对面的椅子落坐,道:“这只是初步工夫,算不了道行。哼,我不相信这一点点功夫,就能挡得住我的诱惑。” 万家愁耸耸肩,没有做声。邝真真接着又道:“你瞧我是不是准备放过了你?” 万家愁道:“区区岂敢胡乱揣测?但愿姑娘宽宏大量,高抬贵手,饶了区区一命……” 邝真真道:“我坦白告诉你,你活着已没有意思,不如死掉。” 万家愁讶道:“姑娘这话怎说?常言道是好死不如歹活。区区若是能够不死,绝不后悔。” 邝真真道:“这可难说得很,比方说假如你知道你的娇妻,现在正与别的男人奸宿,而你却无可奈何,你怎么办?” 万家愁笑一下,道:“姑娘别开玩笑……” 话声未歇,忽然瞠目寻思。 霎时间面色苍白得像死人一般,额上冷汗一颗颗沁了出来,那种痛苦的样子,强烈得难以形容,叫人泛起了惨不忍睹之感。 她的话恰如利刀般刺入他心灵中的伤口,这个伤口只不过是表面上结了疤,其实没有痊愈。 这一刀刺得又狠又深,残酷无比。 那吴芷玲不是他真正妻子,他自然不会为她痛苦成这种样子,那是另外一个女人,青春冶艳热情如火,身量修长而又甚是丰满,那时候他柔情万解,完全倾注在她身上。 现在却毒恨如海,只要见到这一类型的女人,便自然而然生出无比的仇恨。 不久以前,当他还以猿人形状出现时,那江南三艳中的白玉笋便因此故死于他万妙神手之下,另一个也是名列三艳中的金娘子,亦差点儿送了性命,原因都是她们长得冶艳热情,身材高挑丰满,使万家愁生出强烈的仇恨。 万家愁面上痛苦的表情渐渐消淡,但仍然很苍白,邝真真很注意他面上的神色变化,这时说道:“你是不是忽然想到我的话不能当真?” 若在一般情形下,她分析得如此人微,必能猜对。 无奈碰上万家愁这等身世遭遇,与常情大相径庭,目是满盘落索。 万家愁长吁一口气,颔首道:“对,我焉能凭你一面之词,就信以为真?” 邝真真笑一下,道:“你来,跟我来。” 她说,一面起身向门外行去。 “我带你去瞧瞧,可好?” 万家愁紧随她身后,一言不发,不一会已走到月舍。 四下一片黯黑,虫鸣卿卿,使人倍感苍凉。 月舍内也没有灯光,显然舍中之人已经就寝。 万家愁忽然一阵心跳,脚下不禁踌躇起来。 万一吴芷玲当真和一个男人同宿共处,那便如何是好? 一阵莫名的妒火墓地烧上心头,使他胸口隐隐作痛。 吴芷玲怎可做出淫娃荡妇之行? 她乃纯洁美丽的少女,绝不应沉沦于欲海中啊…… 邝真真停步等他,虽是在黑暗中,她仍能把对方惶惑。妒忌、愤恨等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催促他,只静静仁立,看他下一步有何行动。 心中却讶异地忖道:“邝真真呀,你今天夜里是怎么搞的?” 何以会对这个人特别宽容呢? 他并不是英俊潇洒打动了你的心,那是为什么缘故? 我好像有点不忍心让他瞧见他妻子的丑事! 奇怪,何以我会对他心救呢? 我毒门中人可不应有这等现象啊…… 万家愁忽然转身离开月舍,走了十来步,忽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抬眼看时,原来是邝真真。 “你怎么啦?上哪儿去?” “区区想到日舍那边。” “为什么?你不敢面对现实么?” 万家愁的面上渐渐又出现痛苦的表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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