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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痴道掀髯长笑道:“盗剑留珠订交,确系小徒过于冒昧,贫道代为致歉,她住在小龙坪,此去约有一天路程。至于那位左老施主,既是与骆驼王三在一起,那人是个老沙漠,必不致于迷途,照理应该送二位去一趟,可是这次贫道与疯子有要事去待办,只好麻烦二位自己走了!”

  当下指出小龙坪的方向,并借给他们一只装水的皮囊,同时他对欧阳子陵彷佛颇为赏识,坚嘱他们到小龙坪后,一定要暂候两三天,自己与疯叟办完事情后,当立即赶来相晤,叮嘱了好几遍,才与疯叟作别而去。

  欧阳子陵与辛红绢略作盘桓,他们有了经验,知道在夜间赶路,较为爽快,所以干脆歇至金乌西坠,才装满水袋,认定方向,兼程而去。

  这一次当然走得从容多了,食水充足,干粮也准备好了。

  疯叟临走更留下了一小块岩盐,所以他们行路并不太辛苦,约在第二天下午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小龙坪。

  “阴山下,疏勒川,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是沙漠中牧地的描写。

  此刻呈现在他们眼前,就是这一片情象、所异的是草原上除了牛羊之外,还三三两两,点缀着像大馒头似的蒙古包。

  辛红绢第一次领略漠上的牧野风光,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这时有一个维吾尔的骑士,白布包头,挥着长鞭,策着一匹骏马,向他们奔来。

  辛红绢连忙跑上去,拦着他的马头上声地问:“喂,沙漠龙是不是住在这儿,快叫她来,我要找她。”

  那维吾尔骑士见她拦着马头,已是根不高兴,又见她口中喊着沙漠龙,不由得更生气了。

  他沉着脸,用不太纯熟的汉语说道:“沙漠龙岂是你随便叫的,快道歉,以后要改口称龙公主。”

  辛红绢天性倔强,那里受得住他这种傲慢的神态,也把脸一沉说道:“放屁,我凭什么道歉,她又不是皇帝的女儿,凭什么要我喊她公主,老实说,我不叫她女贼已经算客气了,我偏要叫,沙漠龙!沙漠龙,沙……”

  那骑士气得脸色铁青,也不再答话,挥动鞭子,“刷”的一声,朝她头上就是一鞭打下来。

  鞭子掠过空气,激起刺耳的啸呜。

  辛红绢偏头让过,那骑士不服,反手又是一鞭下来。

  这次辛红绢有了准备,伸手抓住鞭梢,朝怀中一拖,口中喝道:“混帐,你敢动手打人,下来!”

  那骑士很听话,身子朝前一栽,果然翻下了马。

  不过他身子还算敏捷,脚刚离蹬,立刻构里一挺身,轻轻地飘身下马,可是手上的鞭柄却没有离手,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滑了两下才稳定。

  辛红绢估量不出这条汉子的身手如此敏捷,而且也感到他夺鞭的手劲颇有斤两,怕他把鞭子抢回去继续动蛮,所以抓住鞭梢的手故意的松了一下然后突地凝聚力量,喝了一声“撒手!”

  果然汉子猝不及防,身子向前一冲,跌了个狗吃屎,鞭子自然也撒了手。

  这汉子在维吾尔族中,地位是次于土司的头目,而且也算是较为有名的勇士之一。

  突然折在一个汉家女孩子手中,当然又气又急,在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掏出怀中匕首,形同疯虎,就扑过来拚命。

  辛红绢那能叫他趁手,近身三四尺处,纤腕一抖,鞭梢挽成斗大的花,首先卷飞了他手上的匕首,然后给他后脑玉忱穴上,不轻不重的就是一下。

  姑娘是手下留情,没让他受太重的伤。

  可是这个汉子依然受不了,躺在地上直起喉咙用维语大骂。欧阳子陵看着只有皱眉的份儿。骂声惊动了其他的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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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蓦地,十几匹马如飞而至,一见自己的同伴被制倒在地,而来人却是一个文弱书生与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似乎尚不太相信。

  先前那个吃了亏的汉子,在地上又以维语哇哇嚷了一阵,似乎告诉他们这两个人是故意来寻衅的。

  果然那些人闻言后,个个脸上泛起怒色,有的拿着鞭子,有的去鞍旁抽出兵器,意欲围殴。

  欧阳子陵一向是抱定息事宁人的态度。

  见状怕引起更大的麻烦,低声劝辛红绢道:“师妹,咱们是前来索剑的,还没见到主人面,就这样闹起来,似乎不大好吧!”

  辛红绢却不在乎地说道:“我就是存心要闹点事的,谁叫她不声不响的拿了我的剑,还要留下一颗宝贝的珠子,分明是瞧不起人嘛!我非要把她激出来,好好地斗她一斗!”

  说完又故意大声地叫道:“喂,你们这班人想干什么?还道一个还不够,要是你们有人敢动一下,我马上给你们依样划葫芦,一个不缺地躺在这儿,然后再去找沙漠龙那女强盗算帐。”

  这些人听她出口就侮辱他们的女首领,个个愤形于色,鼓噪一声,长鞭短刀,纷纷地围攻上来。

  欧阳子陵没法子,只好躲在一旁负手作壁上观,他知道对付这十几条大汉,辛红绢必可胜任愉快,乐得袖手旁观了。

  他肚子里正打量着一会儿如何跟沙漠龙解释善了。

  果然辛红绢身手了得,你看她周旋在十几条如虎似狼般的大汉之间,游刃有余,一只鞭舞开了,风雨不透,那些维吾尔人空自呈勇挺进,依然沾不着一丝衣角。

  而且,有时脖子上,或是手腕上,还会不轻不重的挨上一两鞭,痛可澈骨,益发把他们激怒得怪叫连天。

  辛红绢似乎故意拿他们开胃,她既不使他们受伤,也不准他们退后,有一两人看出疠害,想溜出去叫人的,姑娘笑道:“打不过想跑,可没那么容易,回来!”

  鞭梢一指,鞭头就拐了弯,搭住那家伙的肩头,往后轻轻一扯,乖乖地又回来了。拚战良久,辛红绢并未用全力,所以愈打愈轻松,更加不肯住手,她好像要把两天来困顿沙漠所受的恶气,一脑儿出在他们身上。

  那些大汉们可不同了。

  他们是在狂怒中以全力出手,血肉之躯!精力毕竟有限,汗水直流,喘息不止,明知敌人太强,苦在欲罢不能,只好拚命苦撑,撑到他们的心目中的救应来到。草原上奔来一匹白马,不,应该说飞来一匹白马,皆因为马太好,速度也快,边驰,边奋蹄长嘶,那嘶声响亮而深远。

  十几个力战的大汉闻嘶心定,彷佛吃了一股兴奋剂,不约而同的都住了手。

  辛红绢也听到马嘶声了。

  她与那些汉子们同样兴奋,她所等待的人,等待的事,终于来了。

  可是那匹马大快,而骑马人的骑术也大精,彷佛是贴在马背上似的,因此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

  白马奔到离拚斗场中约四十丈远,蓦地收蹄,前腿腾空而起,又是希聿聿一声长嘶,嘶声中夹着飕的一声。

  辛红绢骤觉手上一轻,原来一枝长箭,刚好射中鞭杆,那余劲特强,鞭柄握不住,被带出手去。

  四周维吾尔的汉子们发出一声轰雷似的暴吼,是喝采!还是欢呼?谁也弄不清楚,因为他们都已匍匐在地下,一动也不动。

  马背上突的射出一团彩影,像一只美丽的凤凰翩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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