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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零


  杜素琼苦笑道:“是的!不过将来她必会自食其果。”

  萧环道:“我一向认为您不关心这件事,现在我才知道您懂得她最深。”

  杜素琼道:“我一向知道她最深,并不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萧环默然不语,二人的脚步却始终不徐不疾地跟在韦明远之后。

  十里并不是一个很长的距离,在这些武林异人的脚下,不消片刻便到了。

  枯树上,慎修与澄空吊在那儿,随风微荡。

  木中客却倚着澄空的大钟在打吨。

  韦明远一见这情形,心中十分愤怒,沉声对公冶勤道:“你把他们放下来。”

  公冶勤望了假寐中的木中客一眼,然后一跃身,向慎修飞去。

  那枯树离地约有三丈高低,这点高度并不能难住公冶勤,可是他的手在离慎修一尺之遥,仿佛力已用尽,飘飘然坠了下来。

  一连试了两次,俱未成功,木中客在地上恍若未觉。

  公冶勤脸上泛起愧色,朝韦明远道:“不知怎地,我今天好像不大对劲。”

  韦明远的脸上露出真正的怒意,无言地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试,然后对地上的木中客道:“阁下不必再装模作样了!”

  木中客一翻身,蒙眈地又睡去,口中喃喃地道:“我倦欲眠君且去……”

  韦明远忍无可忍,厉声道:“韦某从不先出手,可是阁下若再如此,韦某可要破例了!”

  木中客仍不答理,用手在脸上轻轻一拍,喃喃道:“去!去!春天就会有苍蝇,扰人清梦最缺德,再不去就要你的命!”

  韦明远抬起手,掌心已是一片血红,太阳神抓形将发出,忽然杜素琼过去一扯他的衣服,道:“明远,别慌。”

  韦明远一顿手,掌力止住未发,诧异地望着。

  杜素琼浅浅一笑,妙目中传出一股柔光,似乎劝他不要心急。

  就在这时,枯树上的枝条忽地自动断下,慎修与澄空飘然而坠。

  公冶勤与韦明远立刻各接一个,安放在地上。

  木中客也睡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眨着惊诧的眼光,瞪着韦明远。

  韦明远本来也觉得奇怪,但他一眼瞥见萧环闭目而立,状加入定,心知必是她施展梵音心功之故,遂了然地一笑。

  木中客哼了一下道:“太阳神,果然名不虚传!”

  韦明远不愿掠人之美,刚想开口,萧环已睁目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有办法缚人,我们就有办法放人。”

  木中客轻轻一点头道:“你们放得人也没有用,因为你们解不了他们的穴道。”

  萧环注目着他道:“这种手法当真只有你一个人独擅?”

  木中客笑道:“当然!方才那哑穴若不是我预告解法,只怕他早被你们整死了。”

  萧环目光始终不移,冷冷地道:“只怕未必。”

  木中客微怒道:“那你就解解看。”

  萧环继续盯住他道:“我要是解了怎么办?”

  她的口气十分坚决有把握,倒使木中客猜疑起来。

  杜素琼与韦明远知道萧环又在以那种特殊的功夫套取答案,所以都站在一旁静静地观望。

  木中客停了半晌,始终摸不透这少女的底细。

  萧环却忽地一笑,面有得色道:“我就解给你看吧,也不要你提条件了,不过你以后该记住,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不要一味自尊自大。”

  说着袅袅地走至二人身畔,纤掌一阵推拍,没有多久,慎修与澄空果然一阵手足伸动,立起身来,只是神情很是委靡。

  木中客大惊失色,厉声道:“妖女!你怎么会懂得这手法的?”

  萧环一笑道:“世上绝无不传之秘,你既会,焉知我不能?”

  木中客结了一下才道:“好!你既有那么大的能耐,就再接我三招试试。”

  萧环毫不犹豫地道:“接就接,你那夺天拔地三招并非什么绝世神功。”

  木中客本来已经将手伸了出来,闻言又是一怔,惊疑地道:“你怎么知道那三招的?”

  萧环轻笑一声,避不作答。

  木中客沉吟了一会,毅然地道:“就算你也懂那三招,我依然要比一下。”

  萧环略有怯意,但仍勇敢地站着。

  杜素琼推了韦明远一下,韦明远会意,跨前两步道:“师妹!你下来,以后由我应付。”

  萧环迟了一下,脚步没有移动。韦明远沉声道:“师妹!你听到我的话吗?”

  杜素琼柔声地道:“小妹妹!回来吧,争强斗胜是男人的事,别忘了一池清水一匙糖。”

  萧环立即柔顺地退了下来,木中客怒声对韦明远道:“我跟她比试,凭什么要你来强出头?”

  韦明远淡淡地道:“阁下何必要对一个女孩子逞狠。”

  杜素琼在后面笑着道:“是呀!你这么一个腋脏老头子,居然有脸和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比掌,你不怕人家呕心吗?”

  木中客气为之结,憋得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慎修这时刚刚恢复了一点,见状心中大快道:“阁下先前词锋何等犀利,吐句诙谐,怎么现在一言不发了?”

  木中客脸泛怒容,刚想开口骂几句,韦明远突地往容回头道:“师兄!请恕小涕出言无状,我们名门正派,只求在功夫上论胜负,何必在口舌上逞高低呢?”

  慎修脸上一红,闭口不语。

  木中客也红着脸,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改容道:“韦明远,阁下不愧为一代掌门风度。”

  韦明远淡淡一笑,继续道:“多承谬赞,台端身手不凡,只不知与敝派有何怨嫌?”

  木中客道:“素昧平生,无怨无嫌。”

  韦明远道:“那台端树间留宇,枝上缚人,不知是何用意?”

  木中客狂笑道:“没有用意,我喜欢这么做。”

  韦明远大义凛然道:“无缘无故,台端如此行为,实嫌过分了一点。”

  木中客又笑了几声道:“一定要问缘故,那就算冲着你吧。”

  韦明远道:“在下与台端从未谋面,这理由太不充分。”

  木中客道:“久闻你自恃功力无敌,目无余子,是以我有点不服气。”

  韦明远朗声道:“且不管传闻之言,单以台端今日对我的印象,你扪心自问,韦某可是那种人?”

  木中客在他湛然的目光中,不禁有些畏缩,嗫嚅地道:“你也许不是那种人,但我还要找你较量一下。”

  韦明远轻轻一笑道:“较技观摩,本是极为有意义的事。台端若以札而来,韦某不但竭诚相纳,而且不可况倾盖论交。可是现在……”

  木中客怒道:“韦明远你别处处以为自己了不起,处处以名门正派自许,要知道当年武林,几乎无人不视你若蛇蝎。”

  韦明远坦然地接下道:“韦某当年饱受陷害,不改素志,日久自然水落石出,由此可见世上自有公道。”

  木中客激怒地道:“你别对我说教,我宁可以你为仇,也不愿得你为友。”

  韦明远微愕道:“为什么?”

  木中客大笑道:“以你为敌,我可以恣意所为,得你为友,我便得时时顾全身份。”

  韦明远怒道:“台端之活简直强词夺理。”

  木中客冷哼一声道:“这道理至于明显,就以你师兄而言,想当初他在玄真宫何等自在,而现在却要时时受你的抉制。”

  韦明远倒觉得默然了,木中客之言显然亦颇为有道理,给他这一说,韦明远倒有点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了。

  不过他的怀疑并未太久,因为慎修立刻怒声道:“放屁!你简直是一团歪理,我心折师弟为人,衷心拥戴他作掌门,虽然行动上受到拘束,可是这种拘束乃是造就一个顶天立地大丈夫的规范……”

  木中客阴笑道:“抱歉!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没有那么贱的骨头。”

  韦明远发觉这人的确卑劣之极,也不禁勃然怒道:“我因阁下一身绝艺得之不易,所以才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劝,你一定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了。”木中客笑道:“既然知道我有一身绝艺,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韦明远朗然道:“不必再在口舌上争是非了,我们手下见真章吧。”

  木中客大笑道:“好!今天你这天下第一高手可要砸招牌工。

  韦明远仍是神定气闲问道:“我从未自认高明,杀了我,你也不见得就成为天下第一!”

  木中客狂笑道:“只要挫败了你,纵不得天下第一也甘心,因为你太出名了,人怕出名猪怕肥,”这是你自寻的,可怨不得我特地找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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