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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胡若花应声出来,穿了一身豹皮劲装,威风凛凛,慢步的走了出来:同时,围场中也有人推出了六具铁笼,每其中都有一头斑烂猛虎。

  杜英豪笑道:“回头大家都退到楼上观战,只留两个人在围中斗虎,因斗杀多者为胜,你敢不敢应战,趁早说好了。”

  皇帝带着一干人等都上了暖阁。那也是作观赏之用的,因为皇帝出来秋狩,并不一定是自己打弓射猎,他只是出来散散心,督导子孙们不忘骑射而已,往往他自己拉一弓,象徵性的射出一箭,然后就在暖阁上一面喝酒,一面用西洋的千里镜,了望远处的贝子、贝勒阿哥们飞骑竞射。

  他们倒是挺认真,一则是皇帝在看,二则是猎获物的多少,是用来作奖惩标准的。弓马骑射是满州人的看家本领,身为贵族子弟尤不可不精,这一点在早期的朝廷是执行很严的。

  后来日久弊生,因为秋狩是不带女人的,一些善于献媚的近卫大臣,就找些女人在秋狩期间来侍候皇帝,既调剂一下紧张的生活,也让皇帝领略一下民间女子的温柔与美丽,使得皇帝对秋狩的兴趣极浓,真正打猎的机会却更少了。

  不过,这一次,皇帝却是规规矩矩的,坐在暖阁上,破例的居然叫宝亲王与两位将军作陪,反而把两位亲王给摆在一边。

  因为皇帝没命坐,谁也不敢坐的。

  其实皇帝真正要作伴陪坐的人是杜英豪,他怕其他的人不太服气,才赏了宝亲王及赵之方、乌明一个坐位,却要杜英豪坐在右侧,更将一干护卫都撤下去了,叫水青青与王月华一干女将护卫,这也是便于说话之意。

  阿不花派去斗虎的是垃木尔,腰粗如桶,头大如斗,身躯高大,全身肌肉精壮贲起,就像是一颗颗的钢珠子嵌在内里。

  他足登皮靴,下身穿了一条红绸裤子,腰间扎着宽约半尺的皮带,光头发亮,赤裸的上身也发亮,倒是十分威武。

  胡若花的装束则比他更抢眼。上身是一件牛皮紧身小背心,下身则是一条虎皮短裙,长才及股,露出好长的一截雪白的腿,脚上则是一双软牛皮的靴子,只不过在她的小臂上,各带了一块尺来长的硬的牛皮护肱。走出来时,两人居然一样高矮,双双朝楼上一鞠躬,倒是十分好看。

  宝亲王亲自担任司令的工作,吩咐将六头猛虎一起推进来停在圉场四周。围场四周则是用三丈多高的圆木桩植入地下,而后再挂上粗绳纲,围出径长约三千丈的一个大圆圈。

  这也是为了皇帝射猛兽用的。圣天子为示威灵显赫,总要射杀几头虎豹之属的现意,剥了皮鞣制成革,在宫中以为炫耀。那时将猛兽放入圈中,皇帝可以在楼上垃弓射虎;虎既跑不掉,也不会反扑伤人,最后一定会中箭而死,所以历来的皇帝都有一两张猎获品陈列在宫中。

  今天却更热闹了,这六头猛虎是不久前才捕捉来,养在兽槛中还没几天,野性末驯,关了几天后显得格外暴燥;再者,应该是昨天将晚食的,却只给了一半的量,使得这六头猛虎更为凶恶。一声令下时,有人把栅门用绳子拉起,将虎群放了出来。这些猛虎为了要保持它们的野性,平常食时,也是赶入围中,放进活的鹿等等,由它们同时捕杀,所以它们已经养成了习惯。今天它们冲进场子,只看见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把人当作了目标。

  首先就有一头雄虎扑向了胡若花。它是凌空跃起,正面扑来的。胡若花已经习惯了各种扑击,因为各种猛兽中只有熊会直立人行攻击,其他都是差不多的。

  她的经验富,成竹在胸,所以她仰头挺身不动,等虎影临到头上时,才突地矮身缩头避过一扑,将身子缩入虎腹下,然后双手握拳,猛地向上叩击,擂在猛虎的腰侧。

  猛虎在空中就发出了一声惨吼。因为那是它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也是肾腰所在的位置,骤受重击,落地时已无法站立,滚得几滚,口中鼻中涌出大量鲜血,立即死去了。

  这像是在演魔术,令人难以相信,只有一触手之间,就杀死了一头斑烂猛虎。

  楼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连那些番僧们都情不自禁地为胡若花的敏捷身手叫好喝采。也有人以藏语呼喊,叫他们的同伴加油。

  番僧看胡若花杀虎太容易了,心中戒意稍懈,而且那群猛虎也因为胡若花搏杀了它们的同伴,心中对胡若花充满了敌意,都圈住了胡若花,大声发吼示威,却没敢冒然攻击。

  番僧却急了,因为这是以杀虎多少来分胜负,若两人所杀之数相同,再予以优劣为胜负,对方已杀一虎,手法之灵巧令人叫绝,自己能否也做得这么漂亮已是难说了,若是数量上不足则更丢人了。可恨的是老虎不过来,都集中攻击胡若花去了,假如都被她打死了,岂不惨了。

  他要主动攻击,争取胜利,于是他冲向一头猛虎,伸手拉住了老虎,用力一甩,力气不小,那头猛虎竟被他拖了好几步远,四爪抓地,痛吼不已。番僧若是知晓虎性,就该不断地拖着跑,不给它有咬噬的机会,把虎拖累了,再来对付它也就简单多了。

  可是番僧拖了几步,却因为另一头猛虎的阻路而停住了;他又缺少经验,停下来后,全神又贯注在另一头老虎身上,提防它的攻击了,没有防备到手中的这一头,这头猛虎被他拖了几步,心中火气已大,突然得到机会,反身张口直咬下来。

  番僧没防到它的动作这么快,好在身手俐落,动作快捷,连忙伸臂一挥一轮,横击在虎头上,将它打出老远,滚了几滚才站起来。

  可是另一头猛虎却逮到机会由另一侧进攻,扑上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腿。番倡的横练功夫不错,鼓气运劲,皮肉坚如熟革,锐利的虎牙竟咬不下去。但是猛虎也不肯放松,猛力向回拖拉,头还连连的直甩,终于把番倡拖倒了下来,一时无法控制身形,也被猛虎倒拖着走。

  那头被他一臂抡开的猛虎也趁机追了土来,这次有了戒心,不再轻易张口,却以尖利的前爪攻击。番僧可就苦了,他的气功底子深厚,可御砍棒击,这已经兼得金钟罩与铁布衫之长了,但是却挡不住利物在皮肤土垃过去。

  虎爪一过,光是几条自印,不久后,就微微有血迹渗出,疼痛难当,那还是他运气之故,否则早就血肉横飞了。

  那头猛虎很坏,不断用利爪抓他的上身。番僧吃的苦已大了,而猛虎不死心,还想抓他的脸,咬他的头。这倒是给他机会了,就在长爪探近脸上时,他虽感一阵火热,却迅速握住了虎爪,用力一拖,将猛虎拉到怀中,然后双手猛地往脚上推去。

  另一头正咬住了他的腿不放,没想到会有一头同时撞过来,而且是张牙舞爪,乱咬一通,在无可奈何下,它只有松开嘴,去抵挡同伴的抓咬了。

  那头虎则是在惶急中被抛出来,故而漫无目的的乱抓乱咬,及至发现抓破的对象是自己的同伴,而同伴则对自己展开攻击,怒意更炽,竟然两虎对咬对打起来。

  虎性喜孤独,除了交尾时期才去找配偶。其他时间都是单独的,同类之间也常因争食争地盘而斗得你死我活,所以俗语才说“一山难容二虎”。

  它们没有朋友,身外的一切都是敌人,所以自己一斗起来,什么都不顾了。

  因为势均力敌,翻滚跳跃,打得很是热闹。

  番僧见机会难得,连忙上前,趁着一处肚子朝上之际,对准它的小肚子猛力一脚踏上去,这个地方是没有骨骼支撑的,最为单薄,他的一脚又重又狠,猛虎惨吼一声,也喷血不动了。

  番僧迅速又骑在另一头背上,使足千斤坠身法便往下压,左手抓住了头皮,用力将虎头按在地下,右手握拳,挥拳痛击。

  这倒像水浒傅中武松打虎的方法,不过十几拳后,猛虎受不了他的捶击,终于倒地死去番僧十分得意,站了起来,双手向天,发出了一声胜利的吼声,然后面向着楼,准备接受一番喝采的;可是他奇怪地发觉,竟没有一个人对他有嘉许的表示,连他同伴的所有兄弟都是如此。

  他不由怔住了,再偏头看一下,胡若花正从远处将一头虎掮在肩上搬过来,而在距他七八丈处,已有三头死虎倒地成为一堆。

  就在这眨眨眼的工夫,对方已然连毙四虎,而且看胡若花身上干净俐落,连个血点子都没有,更别说是伤痕了,不像自己满身是伤,狼狈不堪。

  六头老虎中自己仅杀其二,对方却得其四,数量上已经差人一半,再看看毙虎的手法,不用说对方也一定比自己漂亮得多。这一仗败得惨透了,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难怪同伴们都寂然无声了。

  番僧越想越觉羞愧,忽地奔过去,对准胡若花背上就是一拳,胡若花肩上背上死,听见脚步声与楼上的惊叫声,双手一松,死落下,刚好替她挡了这一拳,不过也被那股劲力,运人带虎,冲出了三匹丈摔倒下来。

  她愤然起立,顺手捞起死虎,就朝番僧丢去。番僧击出一拳原为愤,听见师父阿不花的怒喝,才知道不当,呆了一呆,虎压顶而下,顿时被撞倒在地,而胡若在也快步过来,愤怒之下,双手抓住了番偕的双脚,奋力一撕一分,一片血雨中,活活将一个人撕成了两片楼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胡若花的手段虽狠,却没有人能说她不对。良久后,阿不花才冷冷地道:“好!好!这一场算你们胜了,但下一场却该我们出题目了。”

  垃木尔的体被抬了下去,阿木花这才沉声道:“这位女菩萨好力气;下一扬敝方仍是想在赌力上求教,请女菩萨继续赐教。”

  杜英豪一听只是赌力,倒是放心了,因为他自己的力气也不小,当然比不上胡若花,可是他相信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因此立刻道:“比劲儿可以,但是却有点条件,就是两个人下去同时比,你们也派两个人下来。”

  阿木花道:“僧家说的是逐一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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