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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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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么!妈妈不认识我了,刚才你还在招呼我呢!” 因为那婆子上上下下地看着他,好像在看着怪物似的,使得朝宗不由地问出了一句。 婆子双手一拍,笑道:“没错,侯相公,真是您,真巧!真巧,我才梦到您,您就来了——” “啊!你在梦里见到了我。” “可不是吗?我是在梦里见到了公子,正在对您老说着话呢,却不想公子果真来了!” 她忙把朝宗迎进了船舱,然后忙着把小炭炉拿出来,生火煮水泡茶,然后问道:“我们姑娘呢?知道您来了吧!要不要我去通知她。”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王妈,你这老梆子倒是挺热情的,梦魂牵绕,还念念不忘侯公子呢?” 妥娘后一脚跨上了船来。婆子倒是又被她吓一跳道:“我的姑奶奶,你别吓人好不好;这么不声不响地冒出来,我这条老命快被你吓掉半条了!” “啊!刚才侯相公也是不声不响地上了船,你怎么没把半条老命吓掉呢?” “侯相公上船时,我正在打瞌睡,而且正好做梦见到侯相公,才没吓着!” “你怎么没梦见我呢?” “姑娘,天天见面的,还要梦见干吗?” “是的!要像侯相公这样有情义的,才能使你朝思梦想对不对!” 婆子笑道:“姑娘别拿我开胃了,我们想的跟你想的不同,我们想是因为侯相公待人和气,又怜老惜贫,你想侯相公,才是真正的相思。” “王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什么叫真相思。” 婆子笑道:“那还看不出来吗?你经常一个人,叫我摇了船,半夜里摇到江边码头上,绕一圈又悄悄地回来,就是上次送侯相公的地方,那不是在思念侯相公吗?” 郑妥娘的脸红了,忙推着她到后面道:“好了!好了!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吧,快摇船吧!” “我把火生好就去;怎么走法了?” “火炉子我来生好了,你把船摇出去,随便怎么走,只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别让人来吵我。” 船上用的是极好的银炭,易燃而无烟,一扇就着了,婆子在说话间,已经把火生好了,把吊子放上去,就到后船去,撑着船慢慢地向前行去。 妥娘掩上舱门,朝宗已经脱了鞋子,盘腿坐上了软床,妥娘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坐在他的身边,朝宗轻轻地拥着她,发现她的确是瘦了,再想想那婆子的话,知道她这四年来,为情所苦,心中一阵侧然,忍不住贴着她的脸颊,轻呼道:“妥娘,妥娘。” 妥娘也哽咽地道:“好了,你终于来了,我只怕你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呢!妥娘,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薄情的人,实在是因为不得已。” “我已经知道了,流寇作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好在你是暂时离家,你家里的田产却是不会动的!” “田产,在太平盛世时,田产才是财产,在乱世没人种田了,田产一钱不值。” 郑妥娘看出他颇为烦恼,忙岔开话题笑道:“你带着这一身学问,就是最好的财富了。” 朝宗笑道:“你别找话来安慰我,我也没被环境磨掉了志气,我们别谈这些了,一别四载,我好想你。” “呵!只是想我,不想香君。” “当然也想,对你们两个的思念是同样的,但是我想念你的时间较多。” “为什么呢?” “对香君,或报之有日,对你只有思念日深,不知道日后是否能相见了。” 这是一句真心话,妥娘并没有为之不快,但是却为之而沉默,片刻后,她忽地一笑道:“侯相公,我实在想不到那天在山上,居然就……” 朝宗红着脸道:“我自己也没想到,不过那天的情形实在难以叫人相信,我们之间都没有那个意思,也不是情难自禁,而是在完成双方的保证责任。” 妥娘眨着眼睛笑道:“这倒新鲜,我从来没听到过有这种保证的,香君还可以说,她向你奉献了初贞来表示对你的感情,那你又是什么保证呢?” 朝宗道:“表示我绝不相负的决心和诚意……” 妥娘又沉默片刻才道:“那你又作何打算呢?” 朝宗苦笑:“现在我又能作什么打算呢?我想娶她也没这个能力。” “你要娶她。做得到吗?” “娶她不难,难在把她接出来。” “我是问你家里会同意吗?” “我这次是逃难出来的,父亲已经跟我说过,未来之事难以逆料,一切都由我自主了,尤其是婚姻方面,他老人家还关照过,不必要讲究家世门弟。要紧的是贤德与刻苦,未来的日子将会很艰苦,就算寇患能平,回去重建家园,也是很辛苦的责任。” 郑妥娘兴奋地道:“这么说来,香君将来跟着你是没问题了。” “妥娘,不是跟着我而是嫁给我,你想想我此刻的处境,还能在身边弄多少人吗?” “不管那些了,反正你们能够在一起,就是大好事情,我真替你们高兴。” 朝宗苦笑一声:“没什么好高兴的,因为问题并没有解决,团圆之期,不知道还在何年呢!” “只要有个指望,不会怕日子长的,就怕是活在渺无希望的迷惘中,那么,关于你的今后……” “我准备到宁南侯的军中谋个出身去,他是家父的旧部兼门生,对家父一直很尊敬。” “你是文人,在军中能有出头吗?” “军中还是要文人的,帐参赞,文书来往,粮秣记核,将校人员的异动等,都是文事,我去了,他顾念旧谊,必然会大力提拔的,最重要的是积个三五年,就可以有一笔钱来把香君接出去。” “三五年实在也不长,不过香君可不能再拖上个三五年作清倌人了。” “这个,我已经托杨龙友找她娘去谈梳拢的条件了,无论如何总要把目前的问题先解决了。” “贞姐倒不是个死要钱的,对香君也很好,不会狮子大开口,但是香君在秦淮河畔,却是顶尖的人物,尤其是她等了这么久,总得像个样子,我看至少也要四五百两,才能摆得下来。” “啊!会要这么多吗?” “这就叫多了,寻常一个乡下丫头点大蜡烛,也得要这个数目呢!香君却是挂了几年牌子的清倌人,红得发紫,以前有人开价,都是一千五百两以上。” “我要是有钱,万金都不嫌多,可是现在尽我最大的力量,也不过才能凑出个二百两来的。” “哦!这是不够的,你看能不能借挪一下呢?” “能!不必找家父的渊源,但凭我侯朝宗三个字在谁那儿开口,三五百两立致,只不过别人知道我借了钱是来书寓里充阔,那我这一辈子就完了。” “这倒也是。别人不知道你们的感情,也不知道其中为难之处,这样吧,我这儿还有个将近二百两,是我私积下去的,我的手头太散漫,要是省点的话,上千两银子也是有的。” “不!妥娘,不能用你的钱。” “侯相公,我的钱都不干净,这我无法否认,可是每一文都是我用眼泪洗过的。” “妥娘,别这么说,我绝无看不起你的意思,在你面前,我也不会假作清高,若今天我有别的急用,我会自己开口向你借,正因为是这个用途,我才不能要,那除非是我已经毫无心肝了。” 妥娘笑道:“少爷,我知道你又想左了,这可不是你从这个窑姐身边榨出钱来,化在另一个窑姐身上,你不是那种人,我也不是养小白脸的那种傻婊子,我是在帮你解决迫切的难关,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贞姐在我面前,已经有意无意的提过,她对香君已经有了怀疑。” “是的,她在杨龙友面前也说过,叫他来问我。” “呵!问你?你一去四年,回到南京以后还没多久,也没有再见过香君,怎么会去问你呢?” “因为她了解香君的性情,她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除了跟我之外,没有对第二个人好过。” “她要怎么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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