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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林三郎脚下忙转,正耍问下奔眺,突觉触鼻一阵臭恶之气,中人欲吐,一股雨点般的汁液,由山洞顶上直灌下来……

  洞中本不宽敞,两人无处可避,苗森双掌贯力向上猛劈,怎奈那汁液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阻得一阻,又堕泻而下,眨眼间,已沾了他们一身。

  苗森骑在上面,自是首当其冲,满脸满身都被那臭恶汁液淋了个饱,吓得他心头不住颤抖,失声叫道:“三郎,这水中有毒……”

  林三郎骇然大惊,两退一软,一个踉跄竟从石级上直滚了下去

  待他们跌跌撞撞滚落洞底,早已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连—刻也不敢多留,便匆匆逃出洞外。

  洞外阳光一照,苗森伸手摸摸被毒汁淋湿的头顶面颊,低头一看,不禁气得破口大骂起来,原来那臭恶汁液何尝是什么毒汁,竟是令人恶心欲吐的粪便尿水!

  苗森傲狂一世,哪曾受过哪种凌辱折磨,厉吼一声:“三郎,咱们再上!捉住这些狗娘养的,叫他也尝尝脏物的滋味!”

  话声甫落,却听洞中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道:“朋友,吹什么大气?若非看在你们是姓吕的转介而来,只要在方才的粪便之中,略加少许毒水,现在那还有你们的命在?二位死中逃生,也该醒悟下山了吧?”

  林三郎听得一阵寒战,低声道:“师父,这话果真,咱们怎么办呢?”

  苗森怒目切齿沉思片刻,忽然道:“走!咱们回去!”

  林三郎终有些不死心,叫道:“师父,我们当真……”

  苗森急忙掩了他的口,以目示意叫他不要出声,只管转身退走,自己却故意大声咒骂,恨恨不已,口口声声必要再来,这一辈子不肯甘休……

  两人退到断崖之前,苗森纵身落地,匆匆取了那柄巨斧和弓箭,又取了一段长索带在身边!低声道:“快!咱们再赶回那山洞去!”

  林三郎急急背着他又回到削壁前,两人隐在一丛树后,苗森弯弓搭箭,弓弦响处,一箭向离地丈余处的削壁上射去!

  箭矢被他的内力贯注催动,其坚似钢,其速如电,“噗”地轻响,一支箭硬生生射进石中,没入壁中一半。

  苗森侧耳倾听,不见壁顶有人,便连续抽箭发射,“笃笃”连响,十余支毒箭射完,已在削壁上插了一长列由下而上,每隔一二丈一支,排成一条箭干造成的梯子。

  苗森弃了硬弓,由林三郎背着缓缓掩到削壁下,猛一长身,探手已抓住第一支箭干,低头示意林三郎在下面等候,登时双臂交换,捷如猿猴,向壁顶攀升。

  林三郎仰头而望,眼看苗森悬空摇曳,将要攀上壁顶,蓦地,却见削壁顶上探出一个人头来,笑道:“朋友,这方法虽好,但此路不通,请你回去吧!”

  话声甫落,“呼”地一块巨石由上向下,对准苗森当头砸了下来!

  苗森挥臂劈出一掌,震飞了巨石,用手抓住箭干,右手一探,从腰间撤出巨斧大喝一声,一抖手,向上掷去!

  那人一缩头,巨斧落空,苗森却藉这刹那之间,飞快地交臂沿升,又攀越了五六支箭干,距离壁顶,已不过五六丈远了。

  蓦地里,陡听壁顶响起——声长笑,—蓬急雨般的水液,兜头倾了下来!

  苗森无处可避,只得闭住呼吸,任那水液淋得遍体皆湿……

  这一次,那水液再也不是粪便尿水,苗森悬在壁上,只觉水液着肤之后,奇痒无比,宛如有千百只小虫,向身体内猛钻,心知已中了毒,不由一横心,迅速地骈指自点了胸腹要害处几处大穴,凭着最后一口真气,展臂交替,眨眼已抢上壁顶……

  林三郎躲在壁下,险些被毒水洒中,见苗森浑身中毒,不禁心胆俱裂,及至望见他鼓勇抢上了削壁,不片刻,壁顶传来两声惨厉的呼声,便顿旧寂静!

  他痴痴等了半晌,既未见苗森再招呼自己,也没见其他有人重现壁顶,不由惊忖道:莫非师父他已经中毒死了?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吓得他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他

  虽然已经决心要离开苗森,但此时却不愿意他当真遽尔死去。

  如果苗森死了,留他一人独在荒山,前有无限险阻,后又无路

  可退,难道活活地困死在大洪山?

  他心里泛起——阵阵寒意,放声狂呼了两声:“师父!师父……”

  空山寂寂,并无回应。林三郎骇然大惊,蓦转头,飞一般向那

  山洞里冲了进去!

  洞中并无截阻,急急跨登石级,经过几处回转,眼前一亮,已置

  身在削壁之上!

  壁上是—片幽美的草地,绿茵如毡,平整的铺在山头上,这时

  候,却在他眼前展现了一片惨境……

  草地上东倒西歪躺着三个人,其中两个都是身着灰衣,口喷鲜

  血,倒毙地上,另一个却是他那心狠手辣的师父苗森。

  苗森仰面而卧,胸脯急剧地起伏,显见还没有断气,但头手面庞,却殷红斑斑,鲜血淋沥,头上毛发尽都脱落,身上衣襟也片片溃烂,口脸耳鼻处处血肉模糊,乍看起来,简直就如一具剥了皮的血人!

  林三郎见了这种奇惨无比的形貌,登时吓得浑身乱颤,大叫一声,“师父!”便嚎哭着扑了上去……

  谁知当他身子将要扑到苗森身上,那已经快要断气的苗森却突然一扬左臂,劈出一股劲风,将他前扑的身子一托,闷声叱道:“不要碰我!我浑身已中奇毒,随处溃烂,千万碰不得!”

  林三郎吃惊地瞪着两只大眼,见他发话之际,面肉牵动,容貌狰狞无比,忙自己也收住前冲之势,屈膝在他身边跪下,哭道:“师父!您老人家伤得很重吗?”

  苗森突然一阵颤抖,从溃烂的嘴唇中发出阴森的笑声道:“嘿嘿!一时虽死不了,活罪是够人受的啦!”

  林三郎性本善良,这时见他惨状堪悯,不禁把已往对他的不满,一古脑忘得干干净净,心里一酸,悲从中来,放声哭道:“师父!这都是三郎害了你,早知这样,咱们宁可不要治伤,相依为命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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