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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老妇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恨声道:“连程尧和他那歹毒的妈两个瞎子,也没有从崖上失足,难道我会自己摔下崖来?实对你说,我这双眼两腿,全是程尧那歹毒东西设计陷害的!”

  林三郎听得心惊肉跳,忙问:“他是为什么要害死前辈呢?”

  老妇长叹一声道:“这件事一言难尽,玉梅原有生父,只因程尧那老狗暗下毒药,害死了她爹爹,又靠药物占有了我的身子,那时我已有身孕,正怀着玉梅,不得已屈节从他,孰料生下玉梅之后,程尧老狗怕我将这段丑事告诉了玉梅,便在玉梅周岁那年,下毒手刺瞎我双眼,又将我双腿砍断,推落崖下,他只当我必跌死,却不想这株大树救了我性命……”

  林三郎听她一口气说到这里,心中疑窦丛生,插口问道:“据闻程尧迁来大洪山不过五六年,梅姑娘现在都已有十五六岁,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将您老人家推落崖下来的呢?”

  老妇人恨恨说道:“他早在十七年前,便居住在大洪山翠屏峰,害我之后,便迁离此地,直到五年前各处存身不住,方才又搬回大洪山来,他还怕我未死,曾遍山下毒,逐走山中猎户,意图使我饿死谷中,却未料皇天有眼,只凭这株大树上的果实,竟令我渡过了十余年岁月。”

  林三郎又问道:“那么,您老人家又结这大网做什么呢?”

  老妇登时忧形于色,叹道:“我只怕他有一天也会害死玉梅,自从堕崖未死,便结了这张大网,整日守候网旁,同时我心中有一个奇想,但盼有那么一天,或是程尧也从悬崖上失足跌下来,让我擒住他报复这笔深仇,或是天助我再跌落一个人来,将来能由他代我救出玉梅,杀了那狼心狗肺的程尧老狗,除却心中这股怨气。”

  说到这里,她忽然转面向着林三郎,瞎眼一阵翻动,笑道:“如今我这网总算没有白结,虽未守着玉梅和程尧,却天赐你到我身边,你与玉梅那般投缘,这个重任,我就交结你吧!”

  林三郎听了,暗吃一惊,诧道:“您老人家是要叫我代您去杀死程尧,将玉梅姑娘带来见您吗?”

  老妇点点头道:“正是,老身双腿已残,这件大事,只有你才能办到。”

  林三郎忙道:“在下得了玉梅姑娘千般厚恩,又承老前辈藤网救得性命,自愿赴汤蹈火,代您老人家洗雪这桩恨事,只是在下武功浅薄,只怕敌不过程尧和那钢拐老婆于,何况他们已经迁离翠屏峰,搬到哪里去了,也无从查到!”

  老妇正容说道:“只要你有这份心,所虑之事,老身自能替你解决,你跌下来的时候,身上一定被树枝擦伤了,是吗?”

  林三郎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伤势,急道:“晚辈不但被树枝擦伤,在崖顶又两次被丐帮长老以掌力震伤内腑,不知能不能疗伤复原呢?”

  老妇笑道:“这些你大可放心,老身与程尧相处二年,旁的东西没有,他那药丸,倒是藏着不少,否则也不能独自在荒谷中渡过漫长的十余年光阴了。”

  说着,从身上一阵掏摸,不片刻,竟摸出了大小五六个药瓶,取了其中一个最小的递给林三郎道:“这药专治内伤,你先吃两粒吧!”

  林三郎接过药瓶,倒出两粒绿豆一般的药丸吞下肚去,老妇又取出一只扁平瓷瓶,递了过来道:“这药只要一粒,用口液化开,薄薄涂抹在擦伤的地方,功效甚是快速。”

  林三郎化开药丸,以手指沾着,涂抹伤处,果然随抹疼痛随止,不到顿饭之久,所有外伤俱已结疤脱落,神验无比。

  他喜孜孜向那老妇再拜称谢,老妇笑道:“你试运气一个周天,看看内腑可还有滞阻没有?”

  林三郎茫然道:“晚辈从未学过内功心法,只从师父处学得几招掌法和一套步法,并不会运气调息。”

  老妇诧道:“竟有这种事?你师父连内功基本心法也没有教过你么?”

  林三郎道:“晚辈从师不过半月多,还没有学过内功诀要。”

  老妇默然沉吟许久,忽然笑道:“这个也不要紧,老身自有令你速成之法,你现在且憩睡一觉,明日醒来,或许已是身负数十年苦修的内家高手了。”

  林三郎不信道:“师父曾说,武功一道,无法速成,老前辈纵有成全之意,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达到……”

  老妇挥手笑道:“这叫做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你只管放心去睡,成与不成,明日便见分晓。”

  林三郎不便再问,只得退到大树另一边,寻一块草地,倒身躺下。

  他这一日之内,历经许多变故,内伤初愈,悬崖失足,精神早巳困疲不堪,闭上眼睛不久,便不由自主沉沉入梦。

  他猛可里睁开眼睛,见夜色已深,荒谷中一片宁静,但自己左腕血脉处,可一阵一阵剧烈地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血管上吸吮……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林三郎奋力想撑起身来,谁知周身连一丝力也使不出,骇诧之中,竟发觉那伏在左腕血管上吸吮的,正是日间遇见的瞎眼断腿妇人!

  那老妇人为什么夜静之际,点了自己穴道,用口咬破血管,吸食自己的鲜血?

  难道她听说所述,全是假话,而本身却是个专吸人血的魔头怪物?

  这刹那之间,林三郎心里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无奈穴道被制,全身无法转动,只得大声叫道:“老前辈……您……您要做什么?”

  那老妇并不理会,低头伏在他手腕上,只顾一口一口吸取他体内鲜血,创口被她用力吸吮,宛若针刺刀割般痛楚,他清晰地感觉得到自己的鲜血,被她吸得从手腕上一股股的涌出去,脉搏剧烈的跳动着,每跳一下,就觉得一阵痛!

  林三郎暗然长叹一声,闭目挤落两滴辛酸的眼泪,忖道:“完了!绝崖未死,却不想会落在这凶残无比的魔鬼手中,花言巧语哄骗了自己,却趁机吸取自己的鲜血!”

  血!是一个人最原始最基本的动力,也是一切生命的源泉,要是血被她吸干了,他就只有凄惨地死在这深山荒谷之中了。

  他并不畏死,但却觉得像这样死在这魔鬼手中,有些太不值得。

  然而,事到如今,除了闭目等死,又有什么办法呢?

  血!一股股向外流,流到那老妇的口中,流到她的肚里,体内……

  但是,过了许久,林三郎不但未觉的血干气弱,反而觉得有另一股充沛而灼人的热流,透过自己的右腕,缓缓向内腑渗透,恰好补充了已失的鲜血!

  那热流缓慢却持续不绝,没有多久,已经通到全身,林三郎骇然反顾,才发现老妇人的左手紧紧贴在一起,腕背用一条丝带捆住,竟与玉梅那一天将他手上毒液传到她手上时所用的方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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