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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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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着蓝国佐,又不便发作,忍气喝了一席闷酒,回到客室中躺在床上,越想越气,说什么也无法入睡。 酒入愁肠,更使他按捺不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推窗眺望。 时间已在夜静亥未子初,一轮皎月,高挂天际,将大地染上一层惨淡的银白色,庄外树梢,均清晰可见。 林三郎忖道:“罗元茂当众折辱我,小洪山—掌之仇,至今未报,何不趁这月夜,约他私自到庄外去拚个生死存亡,除除心头这股怨气。” 他一时不能忍耐,匆匆结束一下衣服,纵身跃出窗外,蹑脚掩到罗元茂所睡的房间外,屈指轻轻弹了弹窗槛。 哪知罗元茂白天酗酒过多,此时睡得正沉,那轻微的弹窗之声,竟未将他惊醒。 林三郎用舌尖舔破窗纸,凑在破孔中向屋里一望,见房中蜡炬高烧,仍未熄灭,罗元茂合衣躺在床上,正鼾如雷,睡得正甜。 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当下忙从怀中取出“迷魂帕”同时塞了两粒解药在口里,左手一拨窗槛,飘身进了客房…… 窗槛掀动,发出“卡嚓”一声音响! 罗元茂究竟是身负绝学的武林健者,猛地从沉醉中惊醒过来,两手一按床沿,便想跃身而起,同时沉声叱道:“是谁?” 哪知叱喝之声方才出口。 蓦地—— 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入,饶他“铁掌追魂”罗元茂功力何等精湛,遽闻这股香味,要想闭气屏息,已经太迟了,连人影也未看清,脑中一阵晕眩“咚”地一声又昏倒在床上…… 广慧大师的卧室与罗元茂紧邻。 这时候,正在房中盘膝打坐,先听得罗元茂呼叱之声,便已惊觉,初时还以为罗元茂醉后呓语,及至听见那“咚”地一声响。 顿时发觉不好,陡地拔身而起,一阵风似的赶到隔壁…… 推门一看,却见罗元茂仍旧好端端躺在床上,好像并无什么异状! 但广慧大师亦是江湖中阅历丰富的老手,冷目一扫,发现窗户已被人打开,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身形疾晃,便跃到床边! 他先伸手探探罗元茂的鼻息,见他尚有呼吸,心里一块大石,方才落地。 谁知一低头,却赫然看见罗元茂床头上多了一粒黄色药丸,药丸之下,压着一张字条。 广慧大师一挥手,取了那字条,就着烛火,大略一看。 顿时面上神色大变,放声叫道:“不好了,快来人呀!” …………… 广慧大师出声喊叫,没片刻,早将蓝家众人全部惊动。 蓝国佐当先奔到客房,紧跟着谢凤仙和蓝蓉也先后赶到,林三郎到得最晚,但却排开众人,抢到床沿近处。 蓝国佐从广慧大师手中接过字条,展看一遍,面色铁青地问道:“八师弟,你进房的时候,可曾见到有什么人影异动?” 广慧大师激动地道:“我先闻得罗师兄呼喝,赶过这边来,罗师兄已经中毒昏迷,床头上留下这字条和药丸。 除了窗户半开之外,并未见到其他任何人影异状,看来五师……他或许是从窗口进屋,得手后就走了!” 蓝国佐沉着脸思忖片刻。 忽然向广慧大师一扬头,低声道:“你搜搜老七,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 广慧大师探手在罗元茂怀里掏摸一阵,额上冷汗如雨。 好半晌,才空着手摇摇头,道:“没有了,果然没有了!” 蓝国佐喃喃说道:“这叛徒,竟然在我蓝家堡下起手来,我倒要碰碰他,看他三十年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武功!” “朱弓银丸”谢凤仙忽然欺近一步。 从蓝国佐手中接过那张字条,低头细细阅读,蓝蓉忍不住凑过头去,只见那条上写的是:“十三之中,已取其六,秘室门径,业窥其半,念同门之谊,未下毒手,留字赐药,聊全私情而已! 苗森留字。” 蓝蓉失声叫道:“呀!是苗师叔……是我从未见过的?” 蓝国佐不待她说完,陡地沉声叱道:“住口,小孩子不许多说话!” 同时用目斜扫了林三郎一眼,示意有外人在场,要蓝蓉不许多嘴。 林三郎淡然一笑,只作没有看见,也没有开口说话! 谢凤仙神情瞬息数变,显然比蓝国佐和广慧大师更为焦急,忍不住低声道:“大师兄,你看这事果然是他干的吗?” 蓝国佐神色凝重地说道:“除了他,谁有这种身手和胆量?罗师弟一身武功,要想这般悄没声息就将他弄倒,就是愚兄也自信难以办到!” 谢凤仙道:“这么说,他这番出来,同门之情早绝,誓要跟我们作对到底,吕师兄和赵师弟的传言决不会假了?” 蓝国佐颔首道:“他既无情,也难怪咱们无义,愚兄就不信凭我们有六七个人,就挡不住他独自一个……” 谢凤仙道:“现在罗师弟中毒未醒,不知这粒药丸是不是真的解药,我们早将他救醒,也许从他口中,能听到一些端倪!” 一面说着,一面便要动手将药丸喂给罗元茂吞下! 广慧大师忽然探手将她拦住,道:“姓苗的情意俱绝,谁知这药丸是不是解药,要是药中有毒,这罪名岂不就搁在咱们肩头上了?” 谢凤仙听了果然迟疑起来,一时不知怎样办才好! 这时候,林三郎陡地冷冷插口说道:“据小可看,这药丸大可放心服用,那下手之人既然已经得手,欲杀罗前辈不过举手投足之间,断不会留下解药,又故意留一粒有毒的,要是果真,岂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吗?” 蓝国佐沉吟道:“林相公这话虽然有理,但谁能料到那下手之人不是故布疑阵,其目的不过欲将杀害罗师弟的罪名,套在我等头上?” 林三郎笑道:“小可却有些不信,何不将药丸由小可嚼碎,如果无毒,再给罗前辈服用。” 蓝蓉急道:“这怎么行呢……?” 但林三郎未待众人反对,早探手从床上取了药丸,坦然投入口 中,嚼了几下,然后谨慎地吐出盛声掌心,含笑道:“药中无毒,大可放心了!” 说着,将碎药全数塞进罗元茂嘴里。 谢凤仙赞道:“真正难得!罗师弟数次出言无状,横辱林相公,想不到今夜中毒,反要林相公亲尝药丸,救他一命,足见林相公是个不念旧恶,磊落光明的大丈夫!” 林三郎脸上微微一红,笑道:“谢前辈休要这般夸赞,徒令小可汗颜无地!” 广慧大师也道:“善哉!林相公舍己及人,坦荡襟怀,正是我佛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至圣灵光好叫贫僧敬服!” 正说着,罗元茂已手足舒动,缓缓睁眼醒转过来。 蓝国佐显然不愿林三郎留在房中,有碍自己同门之间密议,便回头向蓝蓉道:“蓉儿,你陪林相公到前厅待茶,稍停爹和罗叔叔再亲至厅上向林相公致谢!” 林三郎连忙拱手道:“老前辈如此言重,小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当下不便多留,和蓝蓉并肩退出卧室,缓缓向前厅行去。 蓝蓉一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林三郎,平凡的脸上,带着一丝迷茫的笑容,那如痴如疑的目光,倒把林三郎看得极不自在,便笑问道:“蓉姑娘因何这般看着在下?” 蓝蓉笑道:“我觉得有些奇怪,昨天返堡的时候,罗叔叔出言顶撞你,那时你脸上怒容满布,好像十分生气。 后来晚餐席上,我见罗叔叔跟你低声说话,你脸上还像十分不悦,不想今夜他中毒了,你却尽弃前嫌,甘冒尝毒的危险,救他一命呢!” 林三郎心头猛地一跳,忙笑道:“其实在下与令师叔之间本无嫌隙,以前他不谅于我,拿我当作坏人,我虽然气愤,却苦于无法令他信任。 今夜之事,正可表明心迹,使他明白在下心地光明,并非如他所想的卑劣可耻之徒。” 蓝蓉将他让至厅上坐下,奉茶之后,凝思半晌,忽又笑道:“我有一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林三郎忙道:“姑娘有话尽请直言,在下所知,无不竭诚奉告!” 蓝蓉想了片刻,不自禁先红了脸,低头说道:“我想问问你,罗叔叔昨天所说,你在小洪山与那位漂亮姑娘的事,可是真的吗?” 她说到这里,忽又扬目笑道:“我知道这话不该由我一个女孩子口里问出来,但这件事一直心里解不开,假如你不便说,就不说也罢!” 林三郎微笑道:“这事岂止容姑娘不解,相信令尊心中,亦未解开这个疑团,在下并无不可告人之处,只因当时激于罗前辈言辞,一时气愤,便不肯多作解释了。” 蓝蓉欣然喜道:“那么你可愿告诉我?那位漂亮姑娘是谁呢?” 林三郎略一沉吟,说道:“那位姑娘本姓朱,皆因自幼父母被人陷害,落在仇家手中,及至长大,已浑忘过去身世。 在下适得巧遇,得识她正落危难的生母,受托前往小洪山,救她脱离仇人掌握,回归生母怀抱。 当时她尚有些迟疑不信,在下正劝她之际,不想却被罗前辈撞见,竟误以我诱拐良女,蒙上这层不白之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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