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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程大刚装模作样连骗带哄的向店主半赔不是,半怒斥责将事平熄了下来。

  王二虎快步走来,道:“程镖头,不妨事了,伤不致命,半天便可行动自如,但此刻尚不能动弹,恐创口重裂。”

  程大刚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挥挥手示意店伙准备酒食。

  那剑伤瘦长汉子镖师转身迈入房内,两道锐利眼神巡视房中,须臾,只见他冷冷一笑,察觉在床侧一红漆木橱是一道暗门屏障。

  搬开衣橱,现露出一斜砌入口,在微微凸成砖柱内侧,由于斜砌的巧妙,更有木橱为屏,在任何方向下却不易察觉。

  这镖师同另镖师急急闪入,原来是一道复壁,走出十数丈后,仰面忽现天光。

  后随镖师惊诧道:“蓝大侠,昨晚小叫化判断的一点不错,盛秋霆昨晚由此而出的。”

  “此乃一座烟囱,不明之人怎会猜出烟囱是出入通道,不须瞧了,蓝某已明就里,老贼分舵必距宏升客栈极远,有瘦长汉子在,他自会带路,我等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两人迅疾转返,将木橱还原,面色平静如常。

  原来那蓝大侠就是武林怪杰七柳阁主人降魔客蓝九梅,易作天长镖局镖师模样使人不疑。

  后进偏房内三名镖伙轮替看守着那瘦长汉子。

  经过半天的时光,瘦长汉子伤痛已平,但仍疲软无力,躺在榻上心怀怨毒,只见一双镖伙对坐酌饮言笑,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不禁出声道:“朋友,兄弟一事不明可否见告。”

  一名镖伙放下酒杯,笑道:“尊驾不可多说话,恐伤口进裂,咱们蓝镖头因一时之愤剑伤了尊驾,尚在愧恨内疚,尊驾再将息个半天一夜也就不碍事可行动自如了。”

  瘦长汉子点点头道:“兄弟自知已死不了,说话无妨,想不到贵局网罗武功高强的高手令人难解。”言下极为不忿。

  那镖伙哈哈大笑道:“尊驾话中涵意我极为明白,但衅由尊驾而起,怨不得咱们镖局,人多不够住,挤在一处似嫌不舒适,那有出门人不讲究舒服的,空着一间上房竟锁着不叫人住,让人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瘦长汉子闻言双眉一皱,笑道:“朋友,兄弟不是说这。”

  镖伙摇手笑道:“别忙,我话没说完,俗语道得好,相骂无好言,相打无好拳,咱们都是江湖中厮混为生,动剑使刀,斗嘴损口本司空见惯常事,我虽是一名镖伙,武功不济,却见多识广,尊驾显然为内家高手,但忒小看了天长镖局,认为天长镖局的镖师均是泛常不堪一击之辈,殊不知蓝镖头武功旷绝,来头更大。”

  “蓝镖头!”瘦长汉子诧道,“蓝字是怎么写法?”

  “蓝天白云的蓝!”镖伙答道,“尊驾曾耳闻武林中有一蓝九梅大侠么?”

  “降魔客蓝九梅!”

  “不错!”镖伙扬眉傲然一笑,道:“咱们蓝镖头就是蓝大侠嫡侄儿,一身武功已臻化境,尊驾败在蓝镖头手下有什么不心服的。”

  瘦长汉子不禁一怔道:“原来是蓝大侠的侄儿,弟兄败得心服。”言毕缓缓闭上双目。

  镖伙也不理他,仍自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午后,程大刚及那自称降魔客蓝九梅侄儿先后探望瘦长汉子数次并致歉忱。

  薄暮时分,天长镖局纷纷外出寻欢作乐,宏升客栈仅留下数名老年镖伙掷骰为戏。

  瘦长汉子只觉伤势已无碍,离榻而起,走出宏升客栈,冒着汹涌风雪身影没入暮色沉沉中。

  他身后竟尾随着条灰白人影,身形疾闪,如同鬼魅。

  只见瘦长汉子出得城外,跨入一幢道观,迎面殿庑下立着一个头戴九梁冠,棱眼鹰鼻面目阴冷的老道,森森一笑道:“邹施主往何处去了?贫道等人等侯多时,门主已有密谕到来,命速搬出赶往燕山分堂。”

  蓦地——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笑声不高,却慑人心魄,令人不寒而栗。

  老道与瘦长汉子不禁面色大变。

  循声望去,只见一白眉白须背剑老者,身着一件灰白长衫,眼中精芒电射,低声喝道:

  “你等门主现在何处?他可是白衣邪君么?”

  瘦长汉子大喝道:“阁下是追踪邹某而来的么?”

  老者阴阴一笑道:“你错了,老夫已寻觅你们门主甚多天了?偶在城外发现你形踪鬼祟,不觉暗随而来,果然听得你两谈话,已证实老夫胸中之疑不错。”

  瘦长汉子原也疑白须老者系天长镖局羽党,闻言不由心中大宽。

  老道冷森森一笑道:“施主请明言见告来历,等候门主为了何故?”

  白须老者道:“两位谅对天魔宫必有耳闻,老夫乃魔宫勾魂使者,魔宫与贵门主势不两立,是以两位莫怨老夫心辣手黑。”说时迅疾拔剑出鞘。

  寒星一点,疾逾电奔。

  瘦长汉子瞧出银须老者剑势与宏升客栈所遇降魔客蓝九梅侄儿剑招如出一辙,不禁面色惨变,道:“阁下莫非就是……”

  言尚未了,剑芒已洞穿咽喉,惨噑半声,已自仰身横尸倒在雪地,如泉鲜血飞喷而出。

  老道不禁心神猛骇,殿中突扑出七八条身影。

  观外一株巨干之上忽射下一蓬银芒飞针,扑出匪徒立发出闷噑,三条身影仆栽在雪地。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五条人影飞疾如鹰隼电泻飞落,迎着匪徒截住搏斗。

  此刻,白须老者剑势倏斜,一点寒芒飞向老道胸前七坎死穴。

  老道心神一震,一件道袍突鼓胀隆起,无形罡炁已运护全身,叮的一声,将攻来长剑震得弹了开去。

  银须老者不由呵呵大笑道:“瞧你不出,还有点道行。”剑势一变,力劈华山砍下,夹着一片潮涌劲风,剑势宛然石破天惊,蛰龙撼山。

  一剑击实在布满罡炁道袍上,嘭的一声,老道身形踉跄倒出数步,内腑已受重伤,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如纸。

  一袭道袍立时如泄了气的气球般偃了下去。

  银须老者呵呵大笑道:“观主火候究竟差了一点,不堪老夫一击,老夫要得罪了。”

  老道闻言不禁胆寒魂飞,猛萌逃念。

  剑飙疾闪,老道一只右臂已应剑堕地,倏见剑势突变,化作三点寒星飞落在道者身上,轰然倒在雪中昏死过去。

  其余匪徒纷纷就歼,尸体狼藉在地。

  银须老者喝道:“走!”

  身形如魅,瞬即杳入一片漆黑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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