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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谷逸大笑道:“既是西门老师有意留客,老朽等只好厚颜在此小住了。”西门无畏微笑道:“那是求之不得,在下也好日夕求教。”说时,领著“青城双矮”、公孙慕良三人望厅後走去。

  栖霞山又名扬山,距金陵东北约五十里,山中苍松古柏,连抱夹道,中藏栖霞寺,寺後千佛康,随处皆罄佛像,望之如蜂彦,为齐文慧太子所凿。

  秋季栖霞山景,丹枫灼艳,点缀松柏之间,如诗如画,重锦叠翠,风光犹佳,金陵人士有:“春牛首,秋栖霞。”之谚,江南登临之胜,丛林之古,无瑜於此。

  此际正值初夏,栖霞山中盛翠曼绿,蝉鸣喧枝,浓荫夹道,凉爽宜人。

  夕阳西下,流霞漫天,长空染成一片红黄异彩,干佛康上,有一白衣少年,神清俊秀,还在摩挲一具佛像,口中微微吟哦出声。

  移时,掉面负手远眺山景,纵目赞胜,口中长吟金陵怀古词曲。

  忽然目光为著一物吸引,凝望著一处山径上。

  但见山径上有三条人影倏隐倏现,只以相距甚远,身影似豆,纵耀如飞。那白衣少年正是李仲华。

  李仲华目光锐利,瞧出那三人中有一人极似神眼独足“鬼见愁”邹七,皆因他那步法有异,全仗拐杖轻功提纵。

  暮霭渐浓中,三人已在千佛台下。

  李仲华已分辩出三人,是“鬼见愁”邹七及蔺少卿,另一人是甘若辉。

  三人陆续腾上千佛台“鬼见愁”邹七纵声大笑道:“贤弟,愚兄爽约,累你久等了。”说著,执住李仲华右手,目光凝注李仲华片刻,缓缓大笑道:“相距不过短短三日,贤弟有此艳遇,真叫愚兄羡慕。”

  李仲华看出他那眼光合有责备神色,心知耽心自己见郝云娘何言相对,这事只有邹七知道自己梦寐相思,片刻难忘,为那娇媚刻骨的郝云娘。

  此时,心知蔺少卿必对邹七说其与曼云之事,但并未细说个中详情,李仲华却不好分辩,只淡淡一笑,身形“唆”然而动,超越邹七身前,一把执甘若辉,殷殷问询,关怀备至。

  甘若辉心中感动异常。四人选在一块洁净岩石上坐下,邹七滔滔不绝谈叙别後经过。

  李仲华道:“明晨,小弟需应归南樵之约,为此与蔺兄将二女迁来栖霞山中,免却後顾之忧;邹兄,你江湖经验俱丰,明日,叫小弟如何应付?你们与小弟同去否?”

  邹七略一沉吟道:“贤弟此去无惊无险,暂时我们不能去,但贤弟去归云庄时,不可与何方过分亲近,反遭疑惑,益采欲擒故纵之计,坚欲告辞返回金陵安顿家室,应允三、两日再去拜望,这样双方必拉拢你,你可获渔翁之利。”

  李仲华点点头。

  甘若辉突插口道:“我在当日偷听喻松彦说话,他曾在玄武湖畔杏花村打听过,那家茶肆店主必吐出李师叔形象,李师叔又与西门无畏结下怨隙,这无异自送虎口,邹师伯说话有点太欠熟虑了。”

  邹七大笑道:“无妨,各人均是私心自用,他们天大的胆,也不敢再树一强敌,何况,他们也未必有获胜的把握,甘贤侄,你无须枕心那本‘内功拳谱’倘或真落在归南樵手中,那包在老朽的身上。”

  甘若辉不禁赧然一笑。

  蔺少卿笑道:“山风生寒,此处非久留之地,蜴居正在岩後,小可当略尽地主之谊,请邹帮主痛饮数杯。”

  “鬼见愁”邹七道:“老朽正想见见我那貌美如花的弟妹咧,只是两位主人不开口,老朽却不便启齿。”

  李仲华俊脸腓红,骂声:“唠叨!”与蔺少卿腾身先登岩顶。

  邹七大笑声中四人身形先後俱杳,只剩万点繁星伴明月,侵拂长风扫松林。

  朝雾正浓,郁勃腾滚,甫自东升旭日尽被遮掩,归云庄上亦是为一片愁云郁雾所笼罩,将各人的心情抑压得无比的沉重,似一块铁石般令人无法舒透,面色也失去往日的光彩。

  “擎天手”西门无畏换了一袭蓝青长衫,立在归云庄对河通往县城的大道上,仰面沉思,连扑面丝丝湿透雾水,清冷彻骨犹不自觉,显然有件重大疑难盘绕於胸,尚无计可以解决。

  他知自身落在水火煎迫中,来日大难未已,如何可求自保?遂心称为当前第一难题。

  蓝衫半湿,他终於长吁了一口气,别面探视来路,意在等人,虽然雾气浓厚,目力再好,也不能透过五丈之遥,但为下意识的意念所驱使,情不自禁地望来路采视一眼。

  他显出急躁举动,脚步达连走著,双眉浓聚,忽见浓雾中一条人影急闪而来,不禁为之神色一振。

  只见来人是一四旬上下英悍的中年人,急足飞奔,到达西门无畏身前倏然收住,躬身禀道:“李大侠已动身前来,不到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西门无畏面现喜容,问道:“李大侠可有同行的人麽?”

  “没有,李大侠是乘骑孤身前来的。”

  西门无畏“哦”了声,随即挥挥手道:“现在你无事了,可返回庄去吧。”那人垂首应了一个“是”字离去返庄。

  西门无畏身形一动,迳自向来路迎去,瞬眼,已隐入浓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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