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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入座后举目一眺席间,果然是闽菜,目光瞪着一味红槽鳗,香喷喷直冲入鼻,老化子如在平时,早就伸手就抓了。喷啧赞不绝口,道:“色香俱佳,味道决差不了。”

  一个青衣小僮在每人杯中斟酒,酒色碧绿如胶,芳香四溢。

  酒过三巡后,长孙琰长叹一声,道:“如非牛鼻子箫声驱敌,老化子已陈尸湖底了,可否见告这小贼来历?”

  玉箫真人道:“贫道避世已久,江湖是非早杳不入耳,月前下山,才得闻武林中为白阳图解已掀起一片血腥杀劫,神乞你问焕翔或可告之。”

  袭焕翔立时答道:“距寒舍十五里远近,有一神秘武林人物隐居,平日深居简出,外人不知,晚辈在五年前落藉于此,未及三月,即有一少年慕名来访,自称姓侯,却是神秘武林高人长子,胸中才学颇佳,谈古论今,武林典故,无不中肯.他知晚辈出身来历。”说此略略一顿,又道:“此后频频来访,与晚辈颇为投契,有时显露一手半招武学,已臻化境,晚辈自愧不如。”

  长孙琰突出声道:“贤契可有回拜么?”

  龚焕翔摇首道:“他从未启齿邀约晚辈,似有碍难之处,晚辈疑心他父子乃绿林剧盗,为掩人眼目计,在此广置田庄,晚辈亦不愿探入隐私,连累身家无辜。”

  长孙琰目露疑容道:“贤契只知如此么?”

  龚焕翔道:“晚辈仅知如此。”神色真挚,不似作伪。

  陆曼玲道:“那侯姓少年就是今晚所见之人么?”

  龚焕翔道:“正是!”

  陆曼玲面色微变。

  长孙琰目光望了龚焕翔一眼,道:“贤契将老化子等请入贵宅,就不惧他反颜成仇么?”

  龚焕翔面色一红,干咳了声道:“说实在话,晚辈同家师路经湖畔,目击老前辈等诸位陷入危境,原本不配多事,无奈家师故友情深,以箫声惊敌,事巳做出,骑虎难下,只有看事态发展如何?晚辈料他必不干休,因为陆姑娘剑上避毒珠是他……”

  正说之间,忽见一个小厮持着一封信函快步走来,递与龚焕翔道;“侯相公有信请主人过目,下书人立候回命。”

  龚焕翔不禁一呆,忙抽出书信一阅,向玉箫真人笑道:“徒儿料他必不甘休,他邀徒儿与恩师去东山头晤面,说是有要事相商,并谓展天行与老龙神明晨必来侵袭,须慎防。”说着离座而起,接道:“徒儿意欲单独前往应约,听他有何话说,事实明白后,再作妥善安排。”

  玉箫真人略一沉吟道:“为师与你带来一场是非,于心何忍,也说不得不去一次,不过你须引神乞诸位暂住密室憩息。”

  长孙琰道:“为了老化子的事连累贤师徒大可不必,还是老化子与陆曼玲前往了断。”须胡无风自动,怒焰逼吐。

  玉箫真人微微一笑道:“神乞火爆的性情仍异当年一般,恃强逞性,于事何补,看来,贫道方才是多事了。”

  长孙琰被玉箫真人顶撞得哑口无言。

  龚焕翔随道:“请贺先生来!”

  一个小僮急奔出厅,领着一个身着蓝布长衫,气质文弱五旬老者走入。

  龚焕翔道:“贺先生请领长孙前辈诸位暂住密室。”

  老者闻言低应了一声是,向长孙琰长施一揖道:“老前辈请容在下带路。”说着即往厅外走去。

  玉箫真人与龚焕翔身形一闪,掠出厅外疾杳。

  长孙琰心中有受久摆布之感,不禁冷哼一声,但也无可奈何缓缓向驾姓老者身后走去。

  陆曼玲与奚凤啸并肩而行,她发觉奚凤啸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神意不属,似有所思,不禁低声道:“闵老师,对此事有何卓见!不知可否见告。”

  奚凤啸微笑道:“在下局外之人,实不能妄置一词。”其实他只觉玉箫真人与龚焕翔此举不无可疑,但又无法指出可疑之处,只觉心神怔忡不宁。

  陆曼玲暗道:“怎么此人如此冷漠。”一赌气亦不愿再问。

  他们随着贺姓老者走入一间僻室,室中有通往地穴石阶,一行拾级而下。

  奚凤啸只觉石阶多达百余阶,深入地腹,步一落实,进入一间石室。

  室内壁顶嵌着一颗核桃大小的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辉,映着室内景物清澈如画。

  室中为客厅摆设,古朴雅致,左右两门可通往邻室,只听贺姓老者道:“密室一连七间,寝具酒食一应俱全,请渚位略事休息,贺某告退。”长施一揖转身退出。

  贺姓老者甫一消失于门外,蓦闻贺姓老者发出一声惨厉嚎声,接着隆隆如雷,密室石门已闭上。

  长孙琰知己受愚,厉喝一声,双掌平胸推出,一片排空如潮罡力向石门推去。

  轰的一声巨震,石门不动不发毫。

  长孙琰被震得两臂双麻,目中怒焰如炽。

  突闻室外传来一阵长笑道:“力敌不如智取,老化子现在有何话说!”

  笑音语声发闷,显然为厚重石门挡住之故。

  长孙琰不禁目齿欲裂,听出言语声正是姓候小贼,激愤面色疾转黯然,长叹一声道:“老化子真不信牛鼻子与侯小贼沆瀣一气,但事实显然,传扬开去,武林中人都将笑我老化于有目如盲,谬托知己?”

  陆曼玲道:“伯父不可燥妄,事已如此,气又何用?”遂高声道:“阁下与玉箫真人勾结表里为奸,我等才误中暗算,有什么得意?”

  室外立即应声道:“陆姑娘你错了。应该说玉箫真人龚焕翔中了在下调虎离山妙计。”

  陆曼玲闻言不禁望了长孙琰一眼。

  长孙琰厉喝道:“难道玉箫真人不会返转么?”

  “诚如你所言,在下于龚焕迁来落藉之后,便已着手筹划,其家大半数仆佣均被在下网罗,是以事无巨细,均难逃在下耳目之下。”

  陆曼玲冷笑道:“阁下如此做法存心?莫非龚焕翔与阁下无形中曾结有宿怨?”

  室外侯姓少年朗声大笑道:“江湖之内,利害分明,道义二字已荡然无存,今日为友,明日为敌,屡见不鲜,最要紧的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奚凤啸闻言不由一凛,只觉人心奇险,防不胜防。

  陆曼玲道:“阁下目的无非志在取得碧虹剑,倘以武功论胜,则毫无怨尤,用此卑鄙手段,实令人齿冷。”

  朗笑声又起道:“兵不厌诈,姑娘何责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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