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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不禁一呆,忖道:“此女不料也是江湖中人,可见草莽风尘中藏龙卧虎……”

  那发须斑白老头已走了过去,在年少书生对面坐下,笑道:“老汉崔景云昔年亦是武林中人,後因事恢心江湖,携女崔湘蓉在此卖酒,其实亦为了探明一宗武林奇案,八年岁月弹指而过,海底捞针,不意今日才微现端倪,意欲相求公子臂助。”

  年少书生秀眉微微一皱,摇首笑道:“在下身非江湖中人,手无缚鸡之力……”

  崔景云微笑道:“老汉把话说明白,公子就知老汉并非强人所难。”语音微微一顿,又道:“公子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少年书生道:“复姓南宫,草宇鹏飞,学剑不成,读书仅识之无,惟嗜烟霞山水之癖……”

  忽闻草棚内传出崔湘蓉娇吁道:“爹,快来!”

  崔景云面色微变道:“小女想必将人救来,公子可否同老汉一往往检视,尊价请在此歇息一下。”

  两人先後近入茅屋,只见崔湘蓉已扶著一瘦小老人倒卧在草榻上,左裤为鲜血濡染湿透。

  崔景云一见瘦小老人不禁失声惊诧道:“千里追风韦云淞!”

  韦云淞微睁眼帘,浮起一丝怆然微笑道:“你就是烧成灰,韦某也认得出是望重武林,威震辽东的金刚散手崔景云。”

  崔景云黯然叹息道:“韦兄,小弟困踬茅屋,八年於兹,以酒浇愁,一蹶不振,当年之事提他则甚?韦兄伤势如何?”

  韦云淞道:“韦某还不至于就此死去,惟罗浩刀上淬有剧毒,韦某已闭住穴道,使伤毒不致内侵,但因毒性甚剧,剑口周近已是腐烂,必须用小刀剜除腐肉,望不致损及筋络才好,否则必须养息半月才能行动。”

  崔景云忙道:“蓉儿,你速取一碗陈醋,为父与韦伯父剜去腐肉。”

  韦云淞道:“慢著,崔兄先将韦某怀中所藏窃得罗浩革囊察视。”

  崔景云不禁大感惊楞,诧道:“革囊!罗浩不是失而复得麽?”

  韦云淞鼻中轻哼一声道:“韦某如非偷天换日,有意诱使罗浩追来怎能受伤,韦某知道你易名改姓真正用意,难道我等就能撒手不管了么?”

  崔景云忙向崔湘蓉道:“蓉儿,今天不用做生意了,你去收拾桌椅,南宫公子随从暂时引往松林内稍後,说不定我等即将他往了。”

  这时崔景云迅疾在韦云淞怀中取出革囊。

  南宫鹏飞目睹革囊,竟与罗浩所得一模一样,不禁大大惊异。

  崔景云伸手将囊中之物一一取出,最先是一颗晶圆澄绿鸽卵大小明珠,散发出蒙蒙碧绿光华。

  再取出五粒腊封药丸,上有朱字“大还丹”,次第取出一本“七禽掌法”,一长仅七寸钢筒,筒端显出五豆大圆孔,握手之处并有按扭,制作极为精巧,最後取出一柄黄玉符,上镌有展翅尖啄雷神图纹。

  韦云淞已挣扎坐了起来,与崔景云目睹囊中之物不禁相顾失色。

  南宫鹏飞茫然不知武林中事,见两人神色,约摸忖知这囊中之物,必是稀有罕见武林奇珍异物。

  韦云淞突转喜容道:“韦某毒伤已不碍事了!”急将裤管撕开,显露出五寸许刀口,皮翻肉绽,血路已断,四周俱紫肿坟起,创口已糜烂黑腐,急抓起那颗碧绿明珠在创口四周不停地流转。

  崔景云低声向南宫鹏飞道:“此非罗浩所有之物,罗浩同行尚有一双孪生面目神肖兄弟金伯宣、金仲毅,在川南四煞中,虽排名老三老四但两人武功极高,精擅神偷绝技,囊中之物又是他兄弟偷去,这颗明珠系北海白鹭崖谷姥姥稀世之珍,召唤避毒珠,随身携带,寸步不离。”

  “大还丹乃昆仑绝顶天池逸叟葛慕九练制,功能起死回生,换骨洗髓,此丹天池逸叟惜如性命,百求无一应,而且存数不多,更难赠赐,罗浩身旁竟有五颗,宁非怪事。”

  南宫鹏飞凝耳倾听,纵然有心询问,因武林之事一无所知,他无法措词。

  只听崔景云道:“‘七禽掌经’系天山名宿三绝手裘元独门绝学。此人乖张冷僻,从未授徒,结庐于兜罗峰上,外人妄登定无活著返回,那钢管乃天南卓著威名之罗刹追魂唐天残独门暗器‘五行夺命针’,一筒五发,可罩及十丈方圆,中者立时丧命。”说著语声略略一顿,手指著那柄黄玉符,又道:“此符一出,震动武林,乃戈壁风云堡堡主雷震子所有,黑白两远高手无不忌惮三分。”继而摇首叹息,黯丝苦笑道:“五物被窃,此五人均是当世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倘发现被偷失窃,必掀起江湖非常之变。”

  只见韦云淞伤口四周紫肿消退,腐肉转红,流出腥臭黄水,那避毒珠碧绿光华渐变暗蓝。

  南宫鹏飞不禁暗暗称异。

  韦云淞忽停住滚珠驱毒,剥开腊封“大还丹”一口咽下,笑道:“不料我韦云淞因祸得福,大还丹助我平添二十年功力。”

  崔景云冷笑道:“猪八戒吃人参果,糟塌了珍异灵药,五物都是武林中人梦寝难求之物,罗浩必在途中检视,若发现被你偷天换日手法易取,定去而复返。”

  韦云淞摇首笑道:“他虽发觉也不会疑心到你金刚散手崔景云身上。”

  崔景云冷冷一笑道:“你太轻视了川南四煞,尤其金氏昆仲工於心计,料事如神,失物在此而起,他们必然重回……”忽地耳闻户外落足微声,不禁面色一变,急将南宫鹏飞抵在右壁角,右手抓起“五行夺命筒”,左手将四物连同革囊送往榻上,身形疾跃落在门侧。

  南宫鹏飞虽不擅武功,却镇定如常,目光一瞬注视在崔景云身上,瞧他如何举动。

  室内阴暗如晦,似水沉寂。

  蓦地……

  忽闻户外金伯宣阴冷语声传来道:“桌椅均已收去,此事显有蹊跷,小弟先就对那穷酸已生疑窦,莫非是这穷酸主谋。”

  南宫鹏飞暗中一惊道:“真乃飞来之祸,竟然疑心到我的头上。”

  只听金仲毅冷笑道:“他们得手後已鸿飞冥冥,我等不妨入内察视有无遗留之物查明端倪。”

  啪的一声大响,房门已被踢开,三条身影疾逾闪电鱼贯掠入。

  三煞尚未落定,藏身门侧的崔景云“五行夺命筒”一扬,机刮开处,射出一蓬五彩飞针。

  罗浩闻声有异,暗道不好,已是不及,夺命五行针射中三煞穴道多处,倒地惨嗥滚转一阵气绝丧命,七孔溢出黑血,转瞬形销骨化成一滩黄水。

  崔景云早相好出手方位,免韦云淞南宫鹏飞两人波及。

  千里追风韦云淞不禁惋惜道:“生擒三人,道出口供,也非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麽?”

  崔景云冷笑道:“川南四煞凶残暴戾,宁死不折,他们自知必无幸免能吐实么?说不定你我被他引上岐途,自投罗网,岂非弄巧成拙。”

  韦云淞点点头道:“三煞一除,永绝後患,但仍找不出一丝端倪,崔兄在此八年,小弟不信崔兄一无所得。”

  崔景云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容从长计议,你我速迁地为良,大煞洪逵久候三煞不至,定起疑心,必探访来踪去迹。”

  蓦闻户外传来笑道:“崔老儿之言是极!”

  人影连闪,掠入崔湘蓉及赤足芒鞋,短褛遍体油垢的醉汉,满脸皱纹,目中精芒如电。

  崔景湘想起一人,面色一变道:“尊驾莫非就是威震八荒的云中雁铁手丐龙大侠龙霄腾麽?”

  醉汉笑道:“不敢,在下正是龙霄腾。”

  崔湘蓉道:“龙伯父与女儿目睹三煞来此,防爹不敌即扑袭出手,爹,我们要离去了么?”

  崔景云哈哈大笑道:“傻孩子,卖酒当炉并非我等份所应为,你我快走!”

  南宫鹏飞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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