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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他是的。”老妇人沉下声音说:“阿春,你快进去准备午膳,小主人他一定饿了。”

  “是。”阿春委委屈屈地正待转身离去。

  麦小云却把她给叫住了:“这位阿春姐,请你稍等一下。”

  阿春闻声就停住了脚步,布着满脸疑云说:“这位公子叫我有事?”

  麦小云迈上两步,压低声音解释说:“我叫麦小云,只因中主母想孩子想得迷失了神志,错将……”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个老妇人已经在催促了:“阿春,你快去呀!别把公子给饿坏了。”

  麦小云回头笑笑说“大娘,我不饿。”

  老妇人又沉下了声音,但是柔和地、善意地说“你怎么左一个大娘,右一个大娘的?我是你娘,叫娘!”

  麦小云无法可想,他只有涩讷地叫了:“娘,让我再和阿有讲几句话。”

  “好吧!阿春,你等下去泡茶。”

  “是的,主母。”

  “茶也不用泡了。”麦小云说:“我看你主母倒是累了,你不妨扶她进去睡一会吧!”

  “我主母的精神这么好,她怎么肯睡呢?”

  丫环阿春又刻意地望望这位文文秀秀的少年人,她觉得对方的确有几分像她家的公子,难怪她主母不问情由地将人家给拉回家来。

  “会的,你跟着我过去吧!”麦小云转身走了过去。

  阿春也就疑疑惑惑地随在后面。

  “娘!你找我找了这么多天,必定累了,还是进房去睡一会吧!”

  “为娘不累……”

  老妇人的话尚未说完,麦小云已经一手轻轻搭着她的肩头,一手轻轻按上她的睡穴。就这样,老妇人的眼皮阖上了,脑袋也垂下了。

  她至少得睡上两个时辰。

  阿春一见,立即惊异地跨上两步,也扶住了她主母另一边的肩膀,往里面的卧房缓缓而去。

  到了卧室外,麦小云说:“阿春姐,卧房里我不便进去,你可要小心些,注意些。”

  “我理会得。”阿有顿时使出了全身之力,半背半负地将老妇人安放在眠床之中,替对方脱去了鞋,盖上了被。

  他们又一前一后的回到客厅之中。

  麦小云说:“你们不知道你们的公子去了哪里?但他平常所去的地方你可知道?”

  “我们公子平常都在书房中读书,他很少外出,偶而出去,那也只有去普济寺和方大大师论论诗词,弈弈棋子。”

  阿春又抬头看了麦小云一眼说:“不过,最近他出去勤了,时间也长了。”

  “哦——去哪里?”

  “依旧是普济寺。”

  “那我就到普济寺去问问看!”

  “不用了。”阿春立即接口说;“我家主母已经叫家院去问过几次,都说没有,后来,她自己也去了两次,由我陪同着,结果……”

  “结果还是没有?”

  阿春点点头说:“是的。”

  “或许我运气好也说不定呢!”

  麦小云步出院子,正待举脚跨出拱门的时候,忽然看见门口有一位姑娘在探头探脑地朝里面观望着。

  “姑娘找谁?”

  那位姑娘羞涩地瞄了麦小云一眼,说:“喔!你这里可是林家?”

  麦小云忆起老妇人曾经叫他林崇文,是以点头地说;“不错,这里正是林家。”

  姑娘吁了一口气说:“那林公子可有在家?”

  “林公子……”麦小云感到有些应对困难。

  而那位姑娘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说:“婢女是说你的弟弟,林崇文林公子。”

  她竟然将麦小云当成了林崇文的兄长。

  “他不在。”

  那位姑娘略一犹豫,然后小心翼翼地由怀中摸出了一个信封,说:“那就请你将它交给你的弟弟吧!”

  麦小云伸手接了过来,说:“姑娘贵姓?”

  那位姑娘已经掉头而去,她边走边说:“你只要将信交给他就知道了。”

  人家不报姓名、麦小云焉能勉强?

  他只有回头向阿春说“你可认识这位姑娘?”

  阿春摇摇头说;‘没有见过。”

  麦小云几经思虑,认为这封信必定与林崇文的行踪有关,但是,他未敢专擅,遂将信交给阿春说:“阿春姐,你拿去看看,里面写些什么?”

  阿春傻傻地笑笑说:“小婢识字不多,还是麦公子你抽出来看看吧!”

  麦小云既然要彻查林崇文的去处,些微的小节也就不容放过。

  他随手抽出了信笺,随口客套地说:“那我就越权了。”

  首先,一股淡淡的幽香钻进了他的鼻孔,接着,几行娟秀的字迹映入他的眼脸,那是一首捣练于令。

  “深院静,

  小庭空,

  断续寒砧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不睬,

  数声和月到帘栊。”

  这首词意味着期待,意味着盼望,意味着怀念,也意味着相思!

  丫环阿春伸长着头颈,迫切地说:“里面写些什么?”

  “一首词。”

  “是普济寺老和尚写来的?”

  “应该不是。”

  “除了他还会有谁?”

  “这首词中情意殷切,该是送信来那位姑娘的主人。”

  阿春困惑地说;“那会是谁呢?”

  “难道你家公子没有意中人?”

  阿春摇摇头说:“没有。”

  这条线索由此断了,不过,就算不断,也算不了什么线索,因为写词的人不也在等待着林崇文吗?

  “那我走了。”麦小云间明了普济寺的所在,就出了南门。

  南门外有一个山岳,那是莫干山迤俪下来的支脉,

  曾济寺就在这个山岳之中。

  “山殿秋云里,

  烟霞出草微,

  客寻朝罄空,

  僧背夕阳归。

  下界千门在,

  前朝万事非,

  看心兼送目,

  葭菼自依恋。”

  麦小云绕过了照壁,迈入了山门,知客增就展着笑脸迎出来了。

  他,四十来岁,大概是多与世人俗客接触的关系,故而精明而圆滑。

  不是吗?这位知客增刚才还和一个服饰华丽的年轻人在彼此欢愉地交谈着。

  麦小云目光如炬,他当然也注意到那个年轻人了,但是,见对方形态高傲,举止轻佻,该不会是一个整日与诗书为伍的人——林崇文——

  “施主是来朝山,还是上香?”

  “先上香,后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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